回府后,慕容天南立时被其母紫沁抱着寻了大夫诊治。
慕容骁将这大半年他目睹的情况都详尽告知于慕容麒。
慕容麒如释重负地笑了:“呵,我的选择果然是对的。若事与愿违,沁儿这辈子怕是都不愿理会我了。”
慕容骁哈哈大笑:“看来这段时日,你过得很辛苦啊!”慕容麒苦笑一声,但有千万般的辛苦也不知从何说起。
“二哥呢?”慕容麒自案前站起,稍稍理了下起皱的衣服。
慕容骁耸耸肩,道:“不知道,反正他现在不在家——有可能在客栈,也有可能……在偷偷跟着弟妹看望小南子~”说到后面,慕容骁忽然会心一笑。
“小……小南子?”对慕容骁的称呼,慕容麒哭笑不得,但他很快便略过这个细节,“既如此,我便去这两处一探。”
慕容骁道:“我也去——”他忽然想到不见了慕容空,忍不住问慕容麒:“话说回来,小空子人呢?我都没看到他。”
慕容麒顿了顿,不禁叹口气,道:“唉……那日大哥你走了之后,我和三哥……稍稍发生了些口角,他一气之下离家,居于郊外一座别院中,一直未回。我多次请他回府,他都拒绝了……”
慕容骁眉头微皱,这可不算个好消息。“小空子他……还是想杀了小苑子吗?不都是兄弟吗,为何非要做得这么绝?”
慕容麒眼睑微垂,道:“大约……荆姨娘的死,让他始终无法介怀吧。”
“这有什么关系呢?”慕容骁不解,“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小空子一直都是这样……他是不是太走极端了?”
慕容麒摇了摇头,抬手揉揉太阳穴。“这亦是我颇为头疼之处,三哥始终听不进我的话……罢了,三哥的事,我会想办法。”
慕容骁有些担心地看着慕容麒那疲惫的脸,抬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小麒子,你看着很累……可要多注意休息,别刚当上家主不到一年就累坏了。”
慕容麒放下手,朝慕容骁一笑:“放心吧,大哥,我还没有那么娇弱。”慕容骁不禁一笑,两人便一同先去东阳客栈寻找慕容清苑。
然两人到了客栈,掌柜的却告知二人,慕容清苑今日连房间都未预订,他更是自上次慕容清苑回来又离开后,便再也未见过慕容清苑。
慕容骁与慕容麒在客栈扑了个空,便到紫沁带慕容天南找大夫的地方来寻。
两人并未到目的地,远远便望着一人背着剑,立于街上,对着金陵城第一药堂“木春堂”。那里正是紫沁带慕容天南诊治之处。
慕容骁与慕容麒相视一笑,朝着慕容清苑走近。还未完全走近,慕容骁便开口笑道:“小苑子,哈哈,你果然在这!”
闻慕容骁言语,慕容清苑转过头,看着慕容骁与慕容麒,问道:“找我何事?”
“二哥,南儿怎么样了?”慕容麒反问道。身为父亲,他自是更担心慕容天南的情况。
慕容清苑沉默不语,只将目光重新放在木春堂门口,眼中若隐若现一丝担忧闪过。
没多久,三人便见紫沁自木春堂走出,一手抱着慕容天南,一手拿着大夫配好的药。以慕容麒为首,慕容骁次之,慕容清苑最后的顺序,三人走近了紫沁。
慕容麒从紫沁怀中接过慕容天南,小婴儿正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到处看。
慕容麒问道:“沁儿,辛苦你了,大夫怎么说?”
紫沁将拿着药包的手往上抬了抬,笑道:“没多大事,大夫说吃些药调理调理,避过病症复发期,便可痊愈了。”
她说到后面,两眼注意到站在最后的慕容清苑,朝他投去一笑:“多亏了有二哥悉心照顾,南儿恢复得很好,现在你看他……哪像个病秧子?”
慕容麒自然注意到慕容天南此时精神很好,他甚至将慕容麒肩上一缕金线穗抓着含在嘴里吸,当真令他哭笑不得。
而与此同时,紫沁已走至慕容清苑身前,爽快地对慕容清苑道歉:“二哥,这几个月真的辛苦你了。
嗯……之前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成见,也很不赞同麒哥哥这么安排。但是我现在终于明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二哥心存偏见,大家都是家人,何必互相猜疑?
嗯……二哥,你这次带着南儿辛苦,就不要去客栈住了,回府住吧,我一会就帮你把你那间屋收拾出来给你住。二哥可不要推辞哦!”
对紫沁的一番真挚道歉,慕容麒面露欣慰笑容,慕容骁伸手搓了搓鼻尖,对着慕容麒咬耳朵:“不愧是弟妹,爽快!”
而慕容清苑却一时怔住,略显尴尬,过了许久方才勉强开口:“……多谢弟妹……”
“啊哇!啊哇!啊喔啊喔~”突然,伏在慕容麒肩上的小天南口齿不清地叫出来,压住慕容清苑所言。
他对着慕容清苑伸出胳膊,脸上带着笑,朝着慕容清苑咿呀咿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容麒笑道:“二哥,南儿在叫‘二伯’,叫你呢。”
慕容清苑一愣,慕容麒已抱着慕容天南走近他,将慕容天南举起对着他。
“二哥,南儿似乎很喜欢你,你抱抱他吧。”
慕容清苑犹豫许久,才伸出双手接过婴儿。
他那双温暖大手甫一托在慕容天南胳肢窝下,慕容天南立时咯咯笑着,手脚皆因兴奋而上下摆动。
慕容清苑沉默,抱着这小婴儿时,他内心深处某一处柔软,正化作一道光,逐渐拨开飘于他心上多年的阴云。
三年后,慕容清苑又一次携慕容天南回府。
这一次,因慕容天南已三岁,需随父伯学些东西。慕容骁授之轻功,慕容麒授之琴棋书画,慕容清苑则授之剑法,并将自己一生所学,编写成册。
因此剑法为他痛失心爱姨娘后创立,“血剑清苑了无心”,是以他将这剑法起名为“无心剑法”。
无心剑法共五式,每一式暗含千百种变化,初习易学,精通却难。此剑法一出,引来诸多世家家主、江湖侠士上门求教,然慕容家规言,无心剑法绝不外传。
某日,慕容天南旁观慕容清苑以木剑展示慕容剑法第一式“白浪袭沙”,两眼瞥见太阿剑正与自己并肩共赏,心下按捺不住激动,便欲将那太阿剑举起。
孰料人小剑重,慕容天南非但未能将剑举起,那剑刃闪着冰冷寒光,正朝他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清苑奔至近前,手握剑柄,对着半躺在地上吓飞了半条小命的慕容天南厉声喝道:“活得不耐烦了,想被砍成两半吗?”
慕容天南咽了口唾沫,眼角悬着泪珠,连忙从剑下逃离,转而抱着慕容清苑的小腿发抖。
“不许碰太阿,听到没有?!”慕容清苑脸色难看,声音冰冷。慕容天南有些后怕,乖乖地点头答应不再乱动。
过了一会,慕容清苑休憩之时,看到慕容天南虽亦在一旁休憩,两眼却始终难以抑制地朝着太阿移动。
他心头一动,问道:“你喜欢那把剑?”
慕容天南一惊,猛然转过头看向慕容清苑,漆黑的一双眼闪烁着光芒,使劲一点头道:“嗯,喜欢!”
慕容清苑两眼微眯,道:“即便适才你险些被它砍死?”大约适才惊吓未褪,慕容天南听罢,小脸顿时白了三分,没有说话。
慕容清苑沉默片刻,嘴角隐隐含着极淡的笑容,道:“若你日后剑术大成,我便亲手将这太阿赠与你,如何?”
“剑术大成?什么意思?”年幼的慕容天南发出疑问。
“到那时……若你能在我手下过百招,便算剑术大成。”剑术精通如慕容清苑,自是有相当自信如此言。
这下慕容天南明白了,他双目闪着期待和激动的光,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握成拳头,重重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