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钟声响起，宓曦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仰头看着天，月亮已经泛白，皇城中央即将早朝。
“听闻十五年的今天，天上下起了漫天红血。”青鸾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将一条温热的毛巾交到她的手里，看着她道：“就如同半年前，殿下恢复神智的那天，铺天盖地的红雪。”
接过那条毛巾，宓曦撇头看她，神色清冷，“你想说什么？”
青鸾伸手将她手里的毛巾拿起擦了擦她脸上的灰，沉声道：“奴婢只是觉得兰贵妃的话或许是真的。请恕奴婢无礼，您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天有异象的两次，都与您有关。”
夺目的火光从眼前浮现，宓曦呼吸一沉，冷声问道：“什么叫天有异象的两次，都与我有关？”
噗通一声，青鸾跪在地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很诚恳，“奴婢曾听姨娘说过，十五年前老太爷将您抱到宓家的那日，天降红雪，您在老太爷的怀里啼哭不已，也是那一日，皇城敲起丧钟，发出告示，苗疆公主云夕召集苗疆术士下蛊意图危害南盛，下令烧死。”
“云夕。”一抹浅笑的女子占据脑子，宓曦向后踉跄一步，按住了太阳穴。青鸾伸手要扶她，被宓曦压了下去，“你继续说。”
重新跪在地上，青鸾沉着脸继续道：“第二次天降红雪，殿下突然从痴傻儿变成如今这般聪慧。这两次的异常，奴婢有理由相信，都与您有关！”
“这些，是香姨娘让你说的？”宓曦瞥眼看向青鸾，眼底浮现一抹幽深。
青鸾摇了摇头，如霜般冰冷的脸此时显露忧虑，看着宓曦认真道：“奴婢说这些，是为了少爷！”
“姨娘从小将少爷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严苛管教，只为了让少爷能替二老爷和二夫人报仇。但是...”对上宓曦投来的视线，青鸾紧了紧手，一字一句道：“但有一件事，奴婢从不敢告诉少爷。”
心底浮现一层阴霾，宓曦拧紧了眉，哑声问道：“什么事？”
“殿下的身世谜团！”青鸾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当着宓曦阴沉的视线下，开口道：“大家都说小姐和少爷是老太爷从沙场上抱回来的，但是这是错的！”
“当年真正去沙场接二夫人的孩子回来的是姨娘！那日少爷为了护您与姨娘大吵一架，奴婢听见姨娘自言自语方才知道，当初姨娘从沙场接来的孩子只有少爷一个。而殿下，您是老太爷接来的，借用二老爷的名义在放在宓府中的孩子！”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一般砸在了宓曦的耳里，瞳孔赫然放大，宓曦看着青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青鸾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继续道：“少爷对您的感情奴婢真切的感受过，您是他唯一的寄托和希望，奴婢不想毁了他！这些话奴婢本不想说，但兰贵妃既然话到了这，想必您的身世与皇宫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你能探知真相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奴婢告诉您，也只想知道，您究竟是不是少爷的姐姐。”值不值得少爷如此付出！
头瞬间疼的仿佛要裂开，宓曦双手在发抖，一遍一遍回想着青鸾的话，脚连一步都迈不开。
她的脑子很混乱，就像是一锅粥在不断搅拌，有时仿佛能抓到什么，却转眼又忘记。
“小姐，早朝已经开始了，您吩咐我准备的花灯和黄纸奴婢都悄悄准备好了。”喜鹊忽然闯了进来，看见宓曦目光呆滞，惊得手上的篮子掉在地上，连忙扶住宓曦的手，怒视青鸾，“你把小姐怎么了？”
“喜鹊我没事。”抓紧了喜鹊的手，宓曦发现自己颤抖的厉害，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哑声道：“把花灯给我。”
“小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出去吗？”喜鹊担忧的看着她，满脸的不赞同。
深吸口气，宓曦睁开眸子，周身散着冷沉，“我必须去。”
今日对安王来说非同一般，而她，也不能爽约第二次！
况且...
宓曦抬起眼看向青鸾，冷声道：“念夕宫我会去，这些话我也记下了。无论你是为了谁，我也都该向你说一句谢谢。”
“殿下？”青鸾震惊的抬头，惯来淡漠的脸浮上一层不可思议，眸光微动，在地上磕了个头，“奴婢衷心希望殿下能得知真相。”
走向寝殿的脚步墩柱，宓曦闭了闭眼，压住了眼底滔天的情绪，脚步沉沉的迈入寝殿，换上一身干净的紫色纱裙，停顿了一会，神色如常的开了门。
屋外喜鹊怒气冲冲的从地上捡了篮子，将花灯和纸钱小心翼翼的放在篮子里，正要质问青鸾，听见开门声，不甘心的放弃，将篮子交到宓曦的手里，心疼道：“您都好久没有休息了，一定要现在去吗？”
接过了篮子，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布，宓曦点了点头，“云夕宫是禁地，深夜祭奠不合规矩，只能在早朝去。”
“禁地，祭奠？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去？”喜鹊一把拉住了宓曦的手，神色慌张，“这件事危不危险，奴婢和您一起去！”
“不必，喜鹊你随时注意动静。若有人来寻我，你便说你不知，记住了吗？”宓曦握住了她的手，视线落在青鸾的身上，沉声道：“你起来吧。”
“不，奴婢跪在这等您回来。”青鸾摇了摇头，垂着头看着地面，看不清神情。
宓曦深吸口气，不再多言，翻身悄声潜入云夕宫。
而另一边，一袭白袍安静的站在云夕宫的宫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漠的神色笼罩着一层悲伤。
视线遥望在树林的尽头，黑眸看向身后，钟声从皇城最高的塔顶敲响，闭了闭眼，却没有再等，迈步走了进去。
念夕宫的上空在十五年前被布上了一层天罗地网，那防止妖术横行的天罗地网，只有在今日会被短暂撤去。
天空已经大亮，宓曦加快了脚步匆忙赶到，落在地面回望四周，却没见卫瑾的身影。
他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