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怪!”
“宓曦,是妖怪!”
百官忽然一哄而散,朝着四周飞快的散开,达尔扯着跪下的达格心,双目看向皇后,达格心痛苦的瘫在地上,哀求着扯着达尔的衣袖,达尔垂头看着地上的妹妹,剑眉一凛,掌心扬起一层风沙冲向了法阵,然而他的掌风尚且没有到落到宓曦的脚边,一层妖异阴沉的内息骤然而来,吹散了宓曦身边的黑雾。
宓曦身子陡然一松坠落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这次,真的栽了!
“没想到,朝阳公主竟真的是妖怪!众爱卿也都看见了,此女,便是潜伏在皇城内的妖女!”皇后看着四散逃开的百官,从主位上站起,眯着眼看向坤宁宫外,几个人影印在在眼底,端庄的脸上浮出几分阴霾,语气有些急切。
“没错,这就是妖怪!这就是妖怪!皇后娘娘圣明!”江侍郎双腿都在颤抖,难得还记得奉承皇后,扯着程大人的衣袖指着法阵中间嚎叫。
程大人恼怒的扯回自己的衣袖,眸光看向法阵中央无力的宓曦,额头青筋暴动。
这分明是中了毒!
衣袖朝后挥下,程大人刚要朝皇后下跪,忽然胳膊被狠狠地抓了一把,整个人被扯着站直。
“程大人,想好了再动!”江侍郎凑到程大人身边低声耳语,程大人心头一怔,诧异的看向江侍郎。
视线随着江侍郎朝左右看,却见那些大臣脚步悠闲,哪里是真心惧怕的模样。
“原来如此!”程大人低声叹息,抬眼看向皇后,脚步刹那间迟疑。
能在朝堂活下去的,都是人精,又岂会被妖魔鬼怪之言惊吓到,今日无非是卖皇后一个面子,配合演了一场,要宓曦死的戏!
“那日赐婚,宓曦几乎被所有王爷皇子请求赐婚,她的存在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程大人,为了你的锦绣前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江侍郎拽着程大人朝后一退,程大人惊愕的看着他,却见江侍郎扯着嗓子惊恐道:“祸国的妖女啊!道长,您快将她抓住!”
喧嚣的吵闹萦绕在宓曦的脑海,大脑越发的疼,狠狠的睁开眼,眼底猩红溢出。
银铃星目震惊的看着宓曦,听着身边这些大臣们的喧嚣,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很小的时候,她恍惚见到的念夕宫门前的火海,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母后,母后不是这样说!”
见着银铃脚步似朝着法阵中心走,皇后眸光浮出厌烦,转过头,对崔嬷嬷使了个眼色。
“四公主已被妖女吓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个妖女抓起来!”崔嬷嬷明白的点头,从婆子中走出来,对着一群太监怒喝,那些腿脚已经被暇软的太监哪里敢动,黑雾层层拨开,露出宓曦苍白的脸,血红的眸子沉甸甸的盯着,意图上前的太监即刻被惊的向后跳。
“大胆妖女,还敢作祟!”那道长方才被宓曦吓的没面子,此时眼睛瞪的老大,瞧着宓曦痛苦不堪的模样,得意的奸笑,厉喝道:“随我将这妖女拿下!”
刹那间,道士们齐齐发难,浮尘的毛絮一个接着一个铺天盖地朝宓曦袭击而去,道长咬破了手,那些毛絮沾着鲜红血滴绑住宓曦的手腕,阴沉沉的杀气逼得那些大臣停下喧哗,紧张的看着法阵,那道长手一勾,眼看着就要将宓曦拿下。
“哀家看谁敢!”中气十足的声音散着满身的威仪,单单这一声已经远超皇后数倍,道长闻声手一抖,眩晕的宓曦仿佛已经没有意识,目光沉沉的盯着地面。
眼底出现一双镶金的布鞋,随着布鞋的出现,宓曦感到帮着手腕的浮尘赫然松开,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们顿时跪倒在地,惊恐呼道:“太后金安!”
太后?
宓曦艰难的抬起头,只这一个动作,全身骨头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疼,就在倒下去的瞬间,身子被一双手扶住。
眼睛被一层血色覆盖,宓曦睁开眼,无法抬头,只能看见扶住她的紫灰宫袍,袖口上绣着大朵牡丹,牡丹之下,略微褶皱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精巧的佛珠,细细的银线将佛珠勾勒,庄严肃穆的仿佛遥远西天的神佛,深沉的颜色原本令人生畏,然而紧握着她的手却让她感到亲切。
“丫头,你可有事!”沉稳的声音夹杂着威严,太后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宓曦,眉眼间溢出关切,宓曦胸口浮出阵阵暖意,指腹微微握了一下那只手,却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呼吸声越来越重,道长不甘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跑了,手腕微动,试图给宓曦最后一击,却不料程大人忽然冲了出来,一脚踹到道长的膝盖,逼迫道长跪下,随后跪在法阵中央,歉疚道:“微臣有罪!”
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其他道士眼见头头被拿下皇后一句话都没有,顿时心里没了底气,连忙跪下。
直到坤宁宫弥漫着寂静,太后方才回了脸色,一把将宓曦拽到了怀里,皱着眉盯着皇后,缓声道:“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要被皇后如此对待?”
压迫感从头顶传遍全身,皇后端庄的脸上隐隐浮出阴霾。
谁也没想到离宫半年的太后会忽然回来,当今陛下孝顺,太后多年肆意妄为从不加以制止,若是太后选择护佑宓曦...
百官的头上露出薄汗,皇后低着头没有开口,耳垂上戴着的碧玉倒挂珠缀在地上摇出一波又一波的弧度。
“皇后修习了佛法,四大皆空,索性连哀家的话都听不见了?”太后拽着宓曦的手越来越紧,雍容华贵下的脸浮出盛怒。
皇后沉着脸依旧没有应声,银铃从震惊中回神,眼见着太后越来越冷的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皇奶奶,母后只是着了道,请皇奶奶别生气!”
“生气?大名鼎鼎铁将军的孙女儿,哀家哪敢生气!”太后愤怒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来,中气十足的令人耳膜都在发痒,宓曦靠在太后的胸口,略微侧目。
这位太后,气的胸腔都在颤。
达尔拖着达格心的手在胸前施礼,目光却燃起赞叹。
南盛的太后,年过六甲,竟还是个性情中人!
太后的声音落下,百官皆噤声,只剩下银铃的抽泣,然而皇后却依然无动于衷,表情仿佛在等什么人。
太后那句话分明就是为了惹怒皇后方才说的,但此时,风声抽气声声声不绝,就是没有皇后的声音,一时间,太后竟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皇后!”太后花白的头发被风吹的微微竖起,一双眼盯着一言不发的皇后,大声唤了一句,脸上透出了几分红。
那是被气到的颜色。
宓曦想象过当今的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端庄的,贤惠的,阴沉的,祥和的,什么样的她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会是今日这般泼辣形象。
“呵。”皇后端庄的在地上施礼,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太后气的火冒三丈,就在这时,一缕明黄从坤宁宫外走了进来,“皇后,你这行的什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