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么做?”
明媚的阳光投射在披香宫的兰花园,树影里圈出一片僻静阴冷的角落,云纱面目阴狠的发问。
坐在石椅上,棕白悠哉的拿起锦秋送来的茶饮了一口,嘲讽道:“燃情蛊已经下了,想必你的东主已经和宓曦共赴巫山,四小姐又何必纠结。”
“只有他们融为一体,血玉的力量才能融合。四小姐只需在月圆之夜将圣女的血放干,赤练宫东主就能获救。一切都是为了爱人,四小姐忍一时才好。”棕白仰着头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眼角都要飙出泪来,“谁能想到,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四小姐竟然忘记族长的嘱咐,弃苗疆不顾,哈哈哈哈。”
“啪!”
白色的云烟纱狠狠对棕白的脸刷了一耳光,云纱怒视棕白,茶杯从棕白的手里滚到地上四分五裂,“不过一个圣女,贱如草芥。到时候丢给他们一具尸体,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真相。”
警告的盯着棕白,云纱缓缓收回白纱,眼睛看向宓曦寝殿的方向,剪水的眸子含着隐约的恨意,“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东主就有救。”
棕白从地上爬起来,压下眼底升腾的恨意,俊朗的脸扯出一抹弧度,回道:“国师的话,难道四小姐还不信?”
“但是东主根本不在皇城,你们怎么做到的?”眸光一凛,云纱伸出沙衣掐住了一个偷窥宫女的脖子,狠狠一拽,冷冷问道。
宫女应声倒地,锦秋冷漠的看了一眼,挥手叫人将小宫女拖走,对云纱歉意福礼。棕白撑着头靠在石桌子上,抬着眼对云纱深深的看了一眼,“难道四小姐不知道......呵,国师自有办法。”
棕白眼珠一转,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纱,试探问道:“四小姐好不容易来南盛皇城,不去看一眼安王?”
“看他做什么?有那样一个无知又胆小的母亲,我这个外甥也不会有什么气候。”云纱嘲讽勾唇,视线落在树上,掌心抬起内息重重打在石桌上。她只要想起东主此时正与宓曦那个贱人做哪些她一直期待的事,心中就如同烈火焚烧一般愤怒,“宓曦,我定会将她扒皮抽筋!”
棕白看着云纱狠辣的样子,眉间一挑,唇角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
原来,四小姐真的不知道赤练宫东主和安王的关系!
有意思。
与此同时,安王的寝殿内,宓曦缓缓睁开了眼,阳光刺到眼睛,下意识皱眉,头上出现一只手替她遮住,淡漠的声音响在耳边,“地上凉,醒了便起来吧。”
猛地一机灵,宓曦迅速睁开眼,看清身边坐着的人,依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浮上眼前,宓曦赫然转过脸,脸上隐隐热得发烫。
方才她好像强吻了安王?好像,还说想,想要他?宓曦大脑轰鸣,惯来冷静的脸此刻充满恼意,余光飞快朝他瞥了一眼,看他的衣服还算整齐,自己应当没有得逞。但安王这样绝尘如仙一般的人被她轻薄.....
要不,她道个歉?
宓曦心思百转千回,卫瑾的脑子却一片空白。
“你为何在这?”卫瑾看着她偏头似是不想看见自己,心尖划过一抹失望,随后眼底浮现惊讶,那张无瑕的脸染上迷茫和困顿。
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卫瑾平静的声音让宓曦渐渐恢复,抬头看着卫瑾,轻声道:“原本只是顺着琴声来,但能看见殿下平安,宓曦很感激。”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宓曦脸色急成猪肝色——她要说什么?对不起她强吻了他?
“感激?”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卫瑾淡漠的脸微怔,薄唇划过一抹自嘲。感激什么?感激他自尽未遂,又被那人控制?
寻琴声而来?那吸引她来的,是他。
庭院再无声响,道歉的话压了下去,一片安静中宓曦抬起头看着满目的合欢花。粉色的花丝随着风声吹拂,淡淡的香味铺面,宓曦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微风带来的暖意,忽然睁开眼轻声道:“殿下的寝殿为何会有合欢?”
卫瑾顺着她的视线看,一朵朵小巧优雅的合欢引入眼帘,淡漠开口:“小时易失眠,父皇命人栽植,治病用。”
凤眼微微睁开,宓曦看着卫瑾毫无情绪的脸,眼前浮现那个朝云娘娘要抱抱的男孩,手指微微弯曲握成拳。他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白袍顺风而起,卫瑾拾起地上的一片花瓣,淡淡的看着宓曦,“你似乎很喜欢合欢。”
满心的歉意被生生压下,宓曦摊开手心,看着掌心那一朵合欢,眼里浮现怀念,“合欢,是我很珍惜的人的名字。合欢花,也是她送给我唯一的礼物。”
她的语气含着淡淡的悲凉,卫瑾心尖微动,站在她的身侧替她挡住袭来的风,静静地看着她,“后来,她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卫瑾的声音太过平静,宓曦目光缥缈的看着满目的花丝,轻轻道:“死了,在蛇窝,抓住我的手捅进了她的心脏。”
“是我杀了她。”宓曦的手掌在颤抖,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梦魇,也是她以为绝不会再提的过去。
耳边响起轻轻地叹息,宓曦抬起头,一道阴影遮挡住了卫瑾的眼睛,剩下的半张脸像极了澹台炎。
恍惚的抬头看着他,宓曦却见卫瑾轻轻扬唇,脸上露出滔天的悲悯,“噩梦不是你该有的,她既为了你,你就该放下。至少你,还有合欢可以追忆,不似我这般噩梦缠身,无所脱身。”
心渐渐沉到了谷底,宓曦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抚平他脸上的折痕。另一个妖邪的脸浮到眼前,他心底的梦魇与安王有关,那么安王呢?一股冲动冲出了口,宓曦颤声问道:“殿下心中的噩梦,是什么?”
空气忽然变得冷了起来,宓曦抬头见他淡漠晦暗的脸,一丝歉疚涌上,想岔开话题,这时卫瑾却忽然伸手拥住了她,在她的发间轻声道:“幸好你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
话还没有问出口,宓曦感到抱着自己的那只手隐隐在颤抖,心一沉,恍然间却听卫瑾继续道:“宓曦,我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敢,羡慕你能面对那些痛苦,不似我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