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而雷声大作,夕阳的余晖被聚集的乌云笼罩,宓可琼瘫坐在披香宫的台阶上,呆呆的看着紧闭的主殿大门,听着里面摔裂击打的声音,盘算着宓曦此刻应当已经被剥皮抽筋,眼里快速闪过痛快。
宓曦,那个贱蹄子终于死了!
大雨骤然倾盆,披香宫的屋顶闪过十几道雷电交叉,雷霆之声听得人心直跳。宓可琼呆呆的抬起头,夕阳方才所在的西边随着电闪雷鸣惊出一层血红的晚霞,晚霞很快被乌云遮住,只剩下乌黑的天和令人难安的撞击声。
“破烂货,宓曦呢?完事没有?可别弄死了,我还要享用的!”柳逸冒着雨大步的跑了过来,一脚踹在宓可琼的后背,大声盘问,一双眼四处找着宓曦,贪婪的像只狼。
宓可琼没有任何反抗的倒在地上,美艳的眼睛看着主殿浮出痴痴的笑,眼泪顺着雨水砸了下来,脸上没有了嚣张跋扈和尖酸刻薄,只有越来越深的迷茫。
将她嫁给柳逸,击破她端王妃梦的宓宏死了;欺辱她,被母亲记恨了一辈子的香姨娘也死了;关键时刻放弃她,眼睁睁看着她踏入深渊的宓旭暄也被流放了,如今宓家散了,她最恨的宓曦也死了,她的仇该报的也报了,那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未来的日子,她要为什么而活?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把她给弄死了?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我等了那么久尝都没尝,你这个破烂货!”柳逸细着嗓子翘着兰花指对准宓可琼肆意辱骂,想到宓曦那张美艳的脸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给弄丢了,越来越恼恨,尖叫了一声一把拽起地上的宓可琼,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厉吼道:“破烂货!”
一巴掌甩在脸上,宓可琼顿时清醒了过来,头发上的雨水滴在脖子上,宓可琼美艳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柳逸,忽的浮起了癫狂。
谁说她的仇都报完了?
这不,面前还有一个啊!
尖锐的惨叫声伴随着雷电大雨在披香宫外犀利响起,宓曦被云纱按着跪倒在地,目光望着宓曦苍白虚弱的脸,唇角扯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冰凉的白纱顺着宓曦的脸上缓缓划过,云纱弯下腰轻轻抬起宓曦的下巴,满意的看着她眼底涌起杀气却被她扼住不能动的样子。
“宓曦,这应当是你和东主最后一次见面,你有没有什么想和东主说的?”云纱轻柔的在宓曦的耳边开口,目光顺着宓曦的视线看向层层纱幔里依稀露出身影的男人,眸光溢出柔情。
宓曦喉咙哑穴未解,轻轻地气流从她的喉咙出来,没有人听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但她的视线直直的盯着那纱幔,仿佛透过层层遮挡看见了那个邪魅孤绝的人。
一丝又一丝的妖息隐隐约约的弥漫四周,床榻上坐着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隔着那一层纱幔盯着那个满身狼藉的女人,瞳孔微闪,呆滞的脸越发呆滞,轻轻唤了一句,“纱儿。”
听见床榻里的男人唤她,云纱慌忙应了一声,头抬起,猛然发觉卫瑾和宓曦隔着纱幔的对视,心里骤然划过不安,捏着宓曦的手猛地朝下一按,将宓曦压在地上,对一旁正在烧针的百里夜道:“究竟何时可以换血?”
百里夜阴鸷的眸子从发黑的针上移开,双手将针拿起,抬起头对云纱道:“现在。”
风带着雨水从窗户吹了进来,云纱嫌弃的避了避,喜鹊躲在张婆子的怀里瑟瑟发抖,眼睛直勾勾的对屋内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云纱将宓曦提起来按在凳子上,百里夜拿着黑晃晃的针靠近,嘴巴动了动,眼泪滚了下来,死死地咬着唇没有发声。云城靠在墙上听着主殿里的对话,知道宓曦此时恐怕正在遭受最痛苦的刑法,无力的摇了摇头,悔恨和懊恼撑着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头对喜鹊道:“是孤欠了你。”
但是他来不及还了,因为,他要去救那个他最亏欠的孩子!
大雨淅沥沥的淋在身上,喜鹊眼睁睁看着云城站起来,忍不住从张婆子怀里挣脱也站起来,脚步后退了一步,喜鹊犹豫的看了一眼脚下奄奄一息的猪,最终狠了狠眸子,踩在了猪的身上,望着主殿里的情况。
宓曦的穴道被点住,云纱就像是享受将她压在手底的胜利感觉,白纱缠绕着她的胳膊,将宓曦狠狠地压在凳子上。百里夜拿着针对云纱看了一眼,就像是嫌云纱碍事,挥了挥手让云纱退下,然后猛回过头对纱幔里的男人看了一眼,手一动,冒着烟的针扎进了宓曦的左肩。
剧烈的疼从肩膀全身蔓延,宓曦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逼着自己忍着,宓曦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纱幔里的男人,眼泪从眼眶砸了出来,宓曦唇边溢出了笑。
卫瑾,这次换我来护你!
乌黑的银针已经变成了鲜血的颜色,百里夜伸出手扎进了第二针,云城红着眼看百里夜扯开宓曦的外衣扎第三针,掌心滚起了一层虚弱的黑气。
云纱站在一旁看着宓曦痛苦的叫不出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回过头痴痴地看着纱幔里的男人,低低的道:“东主,很快你就可以和我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云城恼恨的将掌心的内息对准云纱,内息袭击而去之时生生改了方向,对准了百里夜。
百里夜手猛地一停,偏头迅速避开云城的袭击,银针在宓曦的肩膀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的宓曦视线越来越迷糊,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道阴冷讽刺的笑声:“哈哈哈,真让人笑掉大牙,小姨竟然想要和外甥搞在一起,天下奇闻,天下奇闻!”
“什么人!”声音一出,云纱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白纱在掌心化为长剑冲去了窗外,云城眯着眼看,只见棕白潇洒的从屋顶翻身跃下,对云纱讥讽一拜,“属下参见小姐。”
“你叫她什么?”云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撑着站稳了脚,怒不可遏的盯着棕白。
这个男人身上布满了苗疆之人恶心的气味,他的手臂上刻着苗疆罪人的符咒,他的右眼仔细看看竟然是一条恶心的蛊虫,云城确定了他的身份——传闻苗疆的罪人长老,棕白!
“小姐,云纱是我棕白的小姐,苗疆族长的亲女儿!”棕白将亲女儿三字吐的格外清楚,云城整个人宛如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眼睛顿时布满了浑浊,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事,对棕白冷冷问道:“将自己的女儿交给我东城,苗疆,真看得起孤!”
难怪从云纱十岁起,东城对苗疆的作战总是失败,也难怪苗疆总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到东城使者的动态,在他还没有到西凉就被截杀。
这一切,只怕和云纱脱不了干系!
云城的脸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前额头发的黑色随风而去,竟然迅速白了头。他踉跄了好几步,眼睛看向主殿的宓曦,忽然觉得他这一生都很可笑。
“城主果然聪明,不过可惜,聪明的晚了点!”棕白仰起头哈哈大笑,云纱对上云城森冷厌恶的视线,心中某一个角隐隐作痛,她知道棕白是故意将真相说出来将她立于被人齿骂的境地,更知道,云城再不会把她当女儿!
气愤之下,云纱冷艳的脸划过戾气,扬起手对棕白冲过去,棕白感受到身后的风,眯了眯眼,猛一伸手握住了云纱刺过来的长剑,棕白裂开嘴一回手缠住了白纱,手指微微一勾,云纱躲闪不及,整个人被他带了过去,被紧紧搂住了腰。
“小姐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没死?那还要多谢您最后放的那把火救了我!”棕白在云纱的身上狠狠嗅了一下,云纱恼羞成怒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棕白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毫不在意,“我又不敢对小姐做什么,小姐何必如此。”
“你来做什么!”云纱恨极了眼前的人,但却偏偏落在他的手里动弹不得,只能强装镇定厉呵。
棕白摸了一把她的脸,瞥了一眼主殿里的人,百里夜正在施法,宓曦显然已经快要晕厥,俊朗的脸划过怒火,一扬手,无数的蛊虫爬满了百里夜的身上,推开了云纱,进了窗户,“圣女的血无比珍贵,岂能如此糟蹋!”
“苗疆的计划只剩下这最后一步,就让我剖了她的心,取了血,做了药引,成为苗疆人人尊敬的族长!”棕白仰头大笑,手掌顿时化为匕首尖锐的朝宓曦的胸口刺去。
“嘭”
指甲刚刚碰到宓曦的外衣,浓烈的妖息从床榻骤然散开,床榻碎裂成灰,百里夜惊愕的向后退倒在地上,宓曦艰难的睁开眼,恍惚中,只见一双诡谲的双眼阴沉的对她看着,下一瞬,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冲到了屋外。
棕白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妖息化为厉鬼将他狠狠缠绕,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经穿过了屋顶随后像一滩烂泥一般狠狠摔下,筋脉俱断!
“噼里啪啦”
闪电带着惊人的雷电照亮了整个披香殿,白色的锦袍屹立于大雨之下,澹台炎紧紧拥住怀里的人,紫色的妖息将宓曦轻轻圈住阻隔了瓢泼大雨,一双诡谲的眸子缓缓地抬起,青丝缓缓垂落,乍一看去,仿佛来自诡异妖族的嗜血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