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东歌宫灯火通明,十多个老臣聚在大殿上,目光全数落在中间的傅越身上。
“皇上,山海关战事吃紧,老臣实在是没法子,才厚着脸皮回来求援呐。”
大启帝盯着傅越,神情严厉,“傅卿,沈家军是大启最勇猛的军队,朕将他们都交给你了,你还想要求谁的援?”
傅越硬声吞了口口水,“依老臣观察来看,沈家军不过是牵线木偶,需得有猛将带领才能发挥实力。”
“猛将?”大启帝拍案,“你自己就是兵部尚书,你还来和我找到猛将?那你看看这个殿上几个将军,说你今日要带哪个走?”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将头都低了下来,沈家军向来忠心,此番能听命傅越已是奇事,再说战局紧迫,谁也不敢贸然接受。
“南疆王。”
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出现在大殿一角。
众人心里有数,可是有不敢贸然提,现在见有人带头,也纷纷附和起来。
“皇上,老臣也觉得南疆王最合适不过。”
“南疆王本就是剿匪圣手,皇上不若将此机会给他。”
台下面议论纷纷,大启帝王,眼睑都忍不住微微颤动,他怒目审视众官员,“朕平日里养着诸位,现在稍一有事,诸位就提沈令歌出来,怕不是要伤朕的心。”
“臣不敢。”众人跪倒一片。
一句句不敢,说的比天还响,大气帝听在耳里怒在心里。
“好啊,好啊,这世上只有沈令歌一人能行了,你们都是饭桶废物了!”
堂堂大启,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将军,唯一提出的一人还偏偏是他忌惮的沈令歌,大启帝的声音像是一块寒冰,冰的众人心冷。
“南疆王虽说行为乖张,可行军作战一事却是无人可比。”一旁的楼相瞧不过去,他站上前道,“皇上若真不喜他为人,此番战事结束,依旧让他闲歇在家便是。”
国事为重,大启帝王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沉吟片刻,才招来李双全,“去,速宣南疆王上殿!”
沈令歌接到这一消息时,刚结束偃术练习,她对这两日山海关一事也略有耳闻,这是皇帝没辙要找她当作救兵了。
她唇角淡淡扯动,就随着李双全往宫里去。
多日未见,南疆王再踏足朝堂,整个殿上的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
气氛一时间沉凝,还是楼相打破僵局,他道,“南疆王,山海关一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诸位同僚的意思是想让你前往协助。”
无事卸兵权,有事又是这样一副嘴脸,沈令歌瞧着都觉得在场的人恶心。
她勾唇一笑,“这事恐怕不能如相爷所愿,皇上那日怜我沈家子嗣单薄,才叫我好生在家将歇,是好心好意为之。今日丞相这般说法,不知的还以为是故意挑拨我与皇上叫板。”
这话乍听着是在说楼相,可是在场众人都明白,这是在刺皇上。
大启帝也不想和沈令弯弯万绕绕,遂直接开口道,“沈卿呐,山海关战局吃紧,沈家军冲在前线死伤不少,你带他们多年,他们又冠沈姓,你当真忍心?”
冠以沈姓?
沈令歌心里冷笑,沉声道,“皇上,臣虽带沈家军多年,可他们并非我私有,而是您的兵,是整个大启的兵,此事该是皇上下定论,若是我贸然前往领兵,倒是越矩。”
沈令歌一句两句的刺着高位上的人,却偏偏这些话又是高位上那人亲口所说,半点都抓不到沈令歌的错,众人不由都捏了一把汗。
皇帝更是明白,此时此刻,沈家军只认沈令歌一个,若是强逼,反倒会弄巧成拙。
沉思片刻,他脸上神情松泛了些,看向沈令歌的目光都柔和不少,“沈卿,之前那事是朕考虑不周,现世虽国泰民安,可还是不能少了沈卿这样守边护国之人。”
沈令歌抱拳,“皇上乃一代明君,这样说分明是折杀臣了。”
“沈卿。”皇帝神情淡然,桌下手指死死捏着笔杆,十指无一不泛着白。
满朝文武听着皇上这些做小的话,不由汗流浃背,生怕沈令歌倔脾气不消再顶上一句。
到了时候的情景,可是无人敢想。
“南疆王或是不大明白山海关贼匪详情。”楼相也想到此,立马走到众人面前道,“山海关贼患一早有之,强抢民女,如是抢劫,无恶不作,周边百姓莫不是担惊受怕,周边放眼可见豆蔻少女失身,青年男子残,白发老人失子。”
若说先前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扳回一局,沈令歌还能恨下心,可现在听楼相一番话,顿时唇色尽失。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叫山海关的百姓身陷苦海。
“臣领命。”
洪亮的声音盘旋在大殿之上,众人才松了口气。
“朕就知道沈卿是识大体的人!”大启帝勾唇,冷声道。
重获兵权,最高兴的还属丁一,沈令歌回府后,他前前后后围着人问了好几遍才敢确信。
天色朦胧,沈令歌已经带着一众将士在东歌城门口集合,大启帝王则是带着好几个官员来为她送行。
“朕就在此,等候沈卿捷报。”
“臣定当不辱圣命。”沈令歌垂眸,目光转向楼相边上的楼肆允,好一阵子,她才继续道,“臣还想带楼肆允同去。”
听闻此话,楼相老脸一白,陡然忘了昨天深明大义,“南疆王,犬子性子顽劣,此去山海关……”
显然沈令歌的话是通告而不是询问。
不等楼相话说完,她直接伸手拉住楼肆允,轻松将人带上马。
快马扬鞭,绝尘而去,吹的楼相一脸的灰,他颤着手指着众人跟离开的地方,“沈令歌,你打仗,带上我儿是何意思!”
太狂妄了!
大启帝看在眼里,却只是拍拍楼相的肩,“相爷,且忍忍吧。”
相对于城门口的凝重气氛,马上却是传来楼肆允低哑的一声笑,他轻声道,“王爷可真是舍不得我。”
“是萧决连夜来信要我带你。”沈令歌扬鞭冷声回着。
“他?我和他又不熟。”楼肆允目光狡黠,“别是王爷随便找的借口敷衍人。”
沈令歌翻了个白严,并不答他。
萧决与楼肆允的确不过数面之缘,沈令歌一时间也猜不透萧决的意思。
一切只有等到了山海关才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