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府,一片欢喜。
管家一早开门,就瞧见丢了几天的黑风正趴在门口,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我的小祖宗哎,你可算是寻着家了。”管家鼻子一酸。
府上潦倒,只有黑风陪了他多年,丢了这几日,他吃不好睡不好,心上总搁着事。
这会儿子瞧见面,一把老泪几要淌下来,张口想问去了哪,怎么伤的,可一想这狗哪里会说人话,忽得自个儿就笑开了。
老管家在门口又哭又笑,兰嫂在后面瞧得清楚,心里正疑惑,就瞧见他牵着黑风往院子里去。
黑风?
兰嫂眯着眼又打量一番,这才确信真是失踪几日的黑风,脚一瘸一拐,似乎是受了伤。
可那身的毛皮顺滑,丝毫看不出是在外面流浪颠沛的模样。
想到这狗上回将沈令歌和楼肆允两人引回来,兰嫂就对它格外留心,现见它有异,不得不丢下手里的活计,着急忙慌的要去靠近它。
兰嫂做事踏实,又是耳聋嘴哑的,沈管家向来对她放心,见她来,立马笑津津的将狗送到她眼皮下。
“小东西在外面野,不知得了什么恩人的照顾。”管家边自说自话,边帮黑风换掉爪上已经沾了泥的纱布。
兰嫂陪着笑,目光却半点不离黑风的爪子,虽说已经上了药,可爪背上明显有一条横创,明显就是被利器压住。
能伤黑风这样机敏凶残的狗的东西……
想着,兰嫂的眼睛黯淡几分。
不多时,猎场皇帝营帐内,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附在大启帝耳边,悄声道,“主人,沈宅那边有消息。”
沈令歌与楼肆允都在眼皮底下,沈宅能翻什么天?
大启帝神情冷冷,示意他说下去。
黑衣人得令,才讲下去,“据线人上报,沈宅的猎犬黑风消失了几日,今晨忽然带着伤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大启帝手上的茶盏被猛的摔在地上。
黑衣人吓的立马跪倒在地,“主人息怒。”
“息怒?今日朕非要了他们两个的命不可!”大启帝目红如血,“来人!宣沈令歌与楼肆允觐见!”
门口,李双全听了令却一反常态的未往外走,反是迈着小步到皇上身边,低声下气的捡着地上的瓷片。
“皇上,不过是沈府的狗回来了,您这般生气做什么?”
大启帝冷哼,“你在朕身边伺候多年,竟然想不到这事与早上那桩闹剧有关?朕倒是没想到这两人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竟然连朕也戏弄!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怕是不长记性!”
李双全嘿嘿笑了一声,“老奴糊涂,可是皇上不糊涂不是。”
“早上的事众人只当是尚书大人眼拙闹了笑话,也就过去了,皇上现在用什么由头审那两位呢?”毕竟是伴虎多年,李双全做事老道,说起话来更是直接戳要点。
他一提点,大启帝的冲动顿时消散不少,且不说李双全的担忧是真,只说楼肆允与偃师一族的关系还未定论,猛然定罪,倒会打草惊蛇。
再论沈令歌,放眼大启无一人敢与之较量兵法之事,现在匪寇虽剿,可难保世态安稳。
左右思量,大启帝心里堵着的气竟无从发泄。
他咬牙,“难道朕堂堂大启皇帝,竟受他们的牵制。”
他忍不下这口气。
“皇上,这是哪的话,您是九五至尊,他们不过是小小蝼蚁。”免了一通祸事,李双全吁了一口气。
可大启帝毕竟不是等闲之人,“傅越呢,传他过来!”
说到这,李双全脸上的笑忽的顿住,为了不让皇帝怒火重燃,他尽量说的好听,“傅越体恤将士,现下正与沈家军一道操练。”
体恤下士?
操练?
大启帝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周折,他冷着脸,“去瞧瞧。”
两人一路到了营边上校场,不看还好,看了大启帝更是一肚子气。
傅越本该是沈家军的头领,该意气风发的指挥,现在穿着下士的兵服挤在士兵堆里不说,一把老骨头动作跟不上,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叫士兵们暗地偷笑不少次。
丢人现眼!
大启帝脸色更黑,直接甩下一句,“让他立马滚过来见朕。”
说罢,他冷哼着回了营。
猛虎总算离去,李双全不由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才小跑着冲傅越去。
……
几日狩猎虽有风波,可最后总算有惊无险,送驾回宫沈令歌才真松了口气。
可是刚到了府门口,还未来得及下马,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冲了出来。
“大胆刁民!”丁一见状迅速冲在前面护着主子,扬剑之直指来人心口。
那人忽的跪倒在地上,浑身打着颤。
东歌太平,哪里有过这样的事,况且那浑身是血的人又手无利器,沈令歌叫住丁一,才道,“你可是有冤要诉?”
那人一动不动,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她嗓子里发出。
“我家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回!”丁一上前一步,掰起这人的头。
是个中年妇人,血漫了一脸,几乎要看不出原本容貌。
可沈令歌瞧着却觉得眼熟。
楼肆允亦然,他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沈令歌调转缰绳,“我去老宅,丁一你带着兰嫂在后面跟上!”
“我和你一起!”楼肆允紧追而去。
丁一这才反应过来,这妇人分明就是老宅的哑奴兰嫂。
“哎!马车!备马车!”
兰嫂毕竟是个妇人,又不知身上有伤不曾,丁一不敢贸然让她坐马,便匆匆往府里去。
里面,百里朔早就听闻沈令歌今天回来,早早备下酒席,没想到就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你们可算回来了,王爷……”他出门便撞上慌张的丁一。
“老宅出事了。”丁一擦干,来不及多解释,说着他就要驾车离开。
百里朔快速背上药匣,“带我一起去!”
半日的路程,沈令歌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老宅寂静异常,分明是白日,却阴森的像个鬼屋。
她躲开机关,快速冲向后院。
只见偌大的院子中间躺着一人一狗。
血蔓满地,俨然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