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满目欣慰，语重心长说道：“王爷，这个王夫知情拾趣，属下认可了。”
沈令歌冷睨他一眼，纵身跃上丁一的马背，挥鞭远去。楼肆允紧随其后，丁一傻了：“王爷，那是我的马！”
“自己滚着去偃都！”
丁一风中凌乱：“王爷，偃都……可远！”
皇宫观星台最高处，一人直立如松立于垛口，夜风将他衣袍卷起翻分如旗。暗影里，一道人影悄然接近跪倒。
“南疆王已出城，楼肆允亦跟随其后。”
男人气息越发幽冷，唇畔渐渐勾起残忍冷厉的笑：“既然他一心求死，就成全他吧！”
暗影里那人答一声是，身躯似一道残云，消失无踪。
那一头，沈令歌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赶路。偃都与东歌相距近百里，马不停蹄的走，也得第二日午时后才能到达。
沈令歌自幼在边关长大，早习惯了日夜不眠的急行军，连夜赶路不在话下。难为的是楼肆允竟也能寸步不离的跟着，瞧他面色无半点不适，多少让沈令歌有些意外。
掉队的，反而是丁一。
沈令歌与丁一的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马，丁一骑的却是从李双全处借来的御马。宫里的马养尊处优惯了，才跑了不大会便打算要躺到不干。
众人无法，只得在出城后略减了速度，好让丁一跟上。
“真耽误事！”沈令歌瞧着丁一，很不满。
丁一表面笑嘻嘻，内心泪满衣。要不是你抢了我的马，能耽误事？
彼时，天色将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那一刻。脚下是宽敞笔直的官道，过了前面三岔路口向北，就能直达偃都。
大道上，寂静无声，马蹄践踏与地面的声响异常清晰。
“不对劲。”沈令歌皱了眉。
此时早过了惊蛰，荒郊野外里，难免会有虫鸣鸟叫。但如今……竟连风声都不闻。
沈令歌向楼肆允打个手势，楼肆允陈眸，用力夹向马腹。同时扬手，在丁一马屁股上用力抽下，三匹马加速，向岔路口急冲而去。
树林中，大道旁，草磕里，陡然起了一阵悉嗦。“啾”一声细响，如蟋蟀划过草尖。
三匹激射而出的健马却陡然一声嘶鸣，将前蹄高昂，直立停滞。透明如鱼线的绊马索，在微黑的天际下闪过微弱一道冷光，顷刻消散于无形。
丁一咂嘴：“傻叉！绊马索里搀银线？真有钱，啧啧！”
绊马索细若游丝，透明无痕。若里面不掺杂耀目的银线，本无迹可寻。可惜，用的人太蠢！
楼肆允瞧向沈令歌，嘴角勾了一勾，长挑凤眸里灿若星辰：“喜欢吗？我抢来给你。”
“站着别动！”沈令歌凝眉：“你会拖累我！”
楼肆允深呼吸，内心被伤害。
“丁一，保护好楼公子。”
楼肆允险些吐血，眸色哀怨。他被嫌弃了！
嗖，数条身影鬼魅般自密林中卷出。起落间，铁器冷光乍现。将死亡逼近！
沈令歌凝眸，手指在腰间一抹，弹出纸片般薄如蝉翼的软剑。女子眸色如刃，在人群里只一扫，便将目光锁定在正当中一高瘦男子身上。
这人居于正中，旁人在他四周呈包围之势。他是头领，擒贼先擒王！
沈令歌抿唇，薄剑在漫天星光下如一带银河璀璨，看似轻飘飘落叶一般，悄无声息袭向领头人双眸。那人全不曾想到能被沈令歌一眼堪破身份，迅速拧身。
薄剑自那人鬓边擦过，那人却全不在意，朝手下打个手势。刺客们向两侧散开，潮水般朝着楼肆允冲去。
沈令歌眉目一凝，他们的目标是……楼肆允？！
她想要撤退，奈何那首领并非泛泛之辈，半晌无法脱身。
双方一时焦灼，战的酣畅。谁也不曾注意到，三丈外树冠上，树叶交叠的缝隙里探出只弩箭，弩箭锋利箭头似毒蛇眼目，咬紧沈令歌。
啪。
箭如飞鸟，直奔沈令歌咽喉。树冠上那人收起弩箭，掉头离去。
彼时，沈令歌正满心盘算如何脱身，弩箭出手在三丈外，悄无声息。待到察觉，已避无可避。
“小心！”
男人声音里带了几分惊恐。沈令歌只觉腰间一暖，跌入结实温暖的怀抱。
噗，漫天血雨飞溅，箭弩入肉。噗，再一声，长剑自他后心没入。男人闷哼含混在她耳边，沉重的身躯向地面栽倒。
“楼肆允！”
沈令歌心中一颤，忽觉通体发冷。这个人……这个人……
“撤！”刺客首领得手，转身便要逃离。
沈令歌眯眼，将男人身躯侧转，抬脚如风大力踹向首领膝盖。
嗖！
首领被她踹飞，狠狠砸在树上。咔嚓一声，二人合抱粗的树干应声断裂。翻飞的木屑里，男人蒙面黑巾被鲜血浸透。尚不及起身，便被沈令歌一把扼住咽喉。
“说，谁派你来的！”
女子眼底荡着细碎红芒，似广开的地狱之门，能将人拖入血腥杀戮的深渊。
男人不语，头颅毫无征兆向一旁垂下。
沈令歌心里咯噔一声，将男人蒙面巾一把撤下。那人口鼻中溢出漆黑鲜血如墨，气绝身亡。
死士！
“王爷。”丁一大喝声嘶力竭：“楼公子昏过去了。”
“追上去，格杀！”沈令歌声音冷凝如冰。
丁一蹙眉：“穷寇莫追，恐有埋伏。”
“怕死，你就滚！”沈令歌冷睨着丁一，如浴血的魔。
丁一身躯一抖，主子今天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才要开口解释，乎见前方烟尘滚滚，夹杂着马蹄声纷至沓来。
“末将萧诀归队！”
天幕第一缕晨光乍现，漫天光华里，大队人马如神兵天将，携裹肃杀而来。
噗通！数个人头被掷于地面，激起遍地尘埃。盔甲鲜明的副将萧诀下马，单膝跪地：“末将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沈令歌垂目瞧去，地上人头一共十个。加上服毒自尽的刺客首领共十一，连带着树冠上埋伏的弓弩手，一个不少。
“末将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萧诀双手捧着只半月形青铜令牌递给沈令歌。
沈令歌垂眸瞧了只一眼，便深深吸了口气。这是……幽冥暗阁的令牌，他们是……皇上的人？
皇上要杀……楼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