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歌这边敷衍楼相,却没想到有人已经盯上了楼府。
傅兰茵暗中在南疆王府边上守了几日,都未来见异常,不过却是不见了楼肆允,想到那人平日里可是沈令歌的小尾巴,她不免疑惑起来。
再想父亲之前查案时曾透露过几分楼肆允或是偃师后人的意思,她心里的疑惑更深。
及此,她心里便盘算起来。
不及日落,傅府的马车就停在楼府前,傅兰茵一身如意百褶裙,娉婷袅娜的下车来,后面跟着三五个捧着宝匣绸缎的丫鬟。
因她身份特殊,楼府侍卫也不敢拦,主家不在,便只得通报了楼夫人。
“娘。”傅兰茵带着人进院,瞧见园中四十出头的妇人便甜甜喊上一句。
那人正是楼府大娘子,楼夫人。
楼夫人少出门户,只是擦耳听过外面几声碎语,再者傅兰茵本该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却因了自己那逆子,只落个妾室名分,现在见傅兰茵乖乖巧巧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心里怜爱。
“兰茵啊,你家里……”刚张口,楼夫人就惶恐意识到自己错嘴,遂改口,“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不过是闲口一问,傅兰茵心中已恨毒了楼府一家,面上眼珠咕噜一转却是眼中带泪,声中悲切,“娘也知道我家最近出的事情,我在家里只觉得心里难过,可是放眼整个东歌也不知哪里还能安生立命。”
她说着还佯装拭泪,一把就扑进楼夫人怀里。
“再说我也是坐着八抬大轿进的楼府大门,转眼已有月余,还未能尽一天孝道,我心里着实难过,还请娘不要赶我走。”
左一个娘,右一个娘,饶是楼夫人心也化成一滩。
“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就是我楼府的人,我哪有赶你走的道理?”楼夫人伸手摸着她的头,语气满是爱怜。
“那娘是肯收留我了?”傅兰茵吸吸鼻子,起身招呼过后面的丫鬟们,“把我给娘带的礼物拿上来。”
闻声,小丫鬟们一一上前,傅兰茵依次打开匣子,只见匣内珍珠玛瑙,金钗银钿,无一不全。
小小姑娘,乖觉如此,楼夫人更是喜欢,心里又替楼肆允愧疚几分。
相比起楼府的轻泛笑语,东歌宫内却是压抑异常。
沈令歌前脚刚打发了楼相,后脚就被皇上传召。
听着李双全的意思,是与偃师一事有关,沈令歌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楼肆允的面孔,遂也顾不得想旁的,便马不停蹄的赶去宫内。
入殿,只见大启帝一脸阴寒,殿下一站一跪两人。
站的自是参议段延泽,跪的……
沈令歌一脸警惕的扫过那人,但见那人满脸绯红,半眯着眼摇头晃脑一副要睡死过去模样。
可不就是楼肆允布庄上的小伙计?
沈令歌的心提到嗓子眼,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她眼中错愕转瞬即逝,面目冷淡的冲着高位之人一行礼。
大启帝斜眸子睨她,“既沈卿来了,就看看这人你可认识?”
闻言沈令歌便是转过眸看向小伙计,打量了好一阵,才回道,“此人臣不认识。”
“哦?”大启帝拉长尾音疑惑一声,眸光却半日没有从沈令歌身上移开。
“难道此人与傅大人一事有关?”沈令歌扫了一眼边上的段延泽,只一脸“我不知情,我不认识”的样子。
大启帝冷哼,“段卿,你把方才与朕说的话,再说一遍给沈卿。”
上回就是因为沈令歌,自己才在端阳公主面前失了颜面,闹的后来几日端阳公主见了自己都是冷着脸就走开了。
段延泽心里记恨,现见沈令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
他上前两步,目光灼灼的盯着沈令歌,嘴角扯笑道,“今日傍晚,此人在一酒馆内醉酒失言称自己是偃师后人,下官寻思着南疆王见多识广,也许会认识。”
偃师后人,这几个字是整个大启的一根刺,但凡是头脑清醒之人,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小伙计与沈令歌有过几次照面,性子憨憨可爱,也绝不是那种卖弄之人。
沈令歌紧握双拳,神情却是冷漠,“不过是酒醉之言,段大人未免草木皆兵了。”
“酒醉?”段延泽轻笑,向大启帝告了个罪,便大步取来一盏凉茶,劈头盖脸的往小伙计身上浇过。
冰凉的茶水灌在热辣辣的脸上,小伙计不由冷颤一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呢喃着,“下雨了,我伞呢?”
好半晌,他才将眼睛睁全,只觉得周围金碧辉煌的晃眼,伸手搓揉半天才看清正对着的高台上坐着身穿利爪龙袍的人。
他心里顿时慌张,呆愣转眸,又见边上站着南疆王与一大官,霎时胆子都吓破一半。
模糊再忆起自己醉酒之间发生的事,心里更是凉了透彻。
“我……草民……”半天,他说不上一句连贯话。
“今日你所说偃师一事,是真是假?”段延泽也不绕弯子,虽对着小伙计说,可目光却是紧紧盯着沈令歌。
沈令歌垂眸,目光只落在小伙计身上。
“草民……酒后浑言,不知都是说了什么。”小伙计两股战战,浑身冷汗直冒。
偃师后人,这哪里是可以讲出来的东西。
若不是周围有人,他都恨不得给自己甩上两个巴掌。
酒后浑言,段延泽倒不认为,他轻哼一声,“怕是酒后吐真言吧,你说还那些偃师后人,你们可有头领?若是说上来,本官自在皇上面前护你周全。”
以命换命,自是一笔好买卖。
沈令歌抿唇,半句不吭的看着小伙计,一时不知这是皇上的局还计,便不敢轻举妄动。
小伙计咬牙,牙关猛颤,却是一个字也不吐。
殿上沉寂良久,大启帝深深望一眼沈令歌,才道,“既然不说,怕是没瞧见厉害的,段卿把人带下去好好招呼招呼。”
话落,段延泽便领旨将人拖出去,鞭笞声,厉哭声霎时从殿外传话过来。
声声阵阵,全数落在沈令歌耳内。
每一声都像是刀子割在她的心上,她既惶恐小伙计受不了酷刑将楼肆允抖露出来,又愤恨大启皇帝蛇蝎心肠。
如此没过一炷香,忽然外面的声音默了。
李双全碎步跑进来,讪讪道,“回皇上,那小子触柱了,现下已没了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