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令歌浑身一怔。
大启帝却是不将一条人命放在眼里,他点头,只不屑道,“拖出去烧了。”
前后不过眨眼功夫,四个人的大殿只剩下三个,大启帝这才糖稀一声,“两位卿家可是觉得我过于狠毒了?”
沈令歌扯唇,回了“不敢”两字。
而段延泽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夸赞一番皇帝圣名在世,而后又是对偃师一族抨击至甚。
“所以说来,皇上还是过于仁慈了些。”
虽听两人没有异言,只是偃师至终是大启帝的心病,他展展衣袖,踱步走下高台,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言语意味深长。
“说到这偃师,朕实在是痛心疾首,想当初朕得先帝意,登上皇位,原想到重用偃师一族,谁知道他们竟利用朕惜才之心,想要谋权篡位!”
“这种不忠不义之族自然是要清扫干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段延泽附议道,转眸他就看向沈令歌,“南疆王,您说是吧?”
面前两人不过奸恶之辈,只不过现在敌强我弱,沈令歌不得不敷衍,她点头冷道,“段参议此话有理。”
“皇上觉得傅大人身死一事偃师后人他脱不了干系,遂命令我查偃师后人踪迹。”段延泽脸上恭敬,实则言语里带着试探,“既南疆王与我等同心,臣恳请皇上让南疆王与我共事。”
此话正合大启帝的意思,平日里没得缘由只能派人暗中监视沈令歌,但若是叫她与段延泽一同,便凡事都在眼皮子底下了。
及此,他点头,“那就这般,你们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办了。”
话赶到此,沈令歌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段延泽第一站便是清扫小伙计所在的布庄,虽说沈令歌不知道那布庄内究竟有多少偃师后人,但此去终究是凶多吉少。
她有心传递消息出去,奈何一路上段延泽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只得作罢。
众人到达布庄所在大街,段延泽就一脚拦住沈令歌的去路,笑道,“南疆王爷,我们就在此等着吧。”
“好。”沈令歌回他一声,便满脸不在意的靠在马车上。
段延泽打量她许久,也没瞧出端倪,只得吩咐下去,“把布庄给我翻一遍,但凡是喘气的都给我带过来!”
众人领命,便举着火把直接往布庄里冲过去。
沈令歌垂眸轻松地把玩着腰间玉佩,耳朵却是清明的朝向布庄方向。
众人前去一阵,只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却不听人哭人闹,想必是人去楼空了。
想到此,沈令歌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侍卫跑过来,回禀道,“大人,里面没人!”
段延泽脸如菜色,“肯定有猫腻,再去翻看!”
见侍卫重回楼内,他盯着沈令歌打量好一阵,才咬牙切齿的说,“南疆王,你说这帮贼人哪里来灵通消息?”
“段参议问我,我又该问谁?”沈令歌抬眸,冷眼望他。
沈令歌的一双明眸锐利,似是淬毒冷箭,稍一沾染便能要人命,对上这样一双眼,段延泽心里一颤,不过一息就匆匆别开脸。
半个时辰的功夫,侍卫已经回来禀告三次,答案无不是“布庄空空”。
段延泽自知再浪费时也查不到东西,便兴致缺缺的挥挥手,“派一队人马在此守着,其余人跟我回宫。”
整个过程,沈令歌都是神情轻泛,只作冷眼旁观之态,见他是败而失意,不由嘴角微挑起一抹冷笑。
“苗哥哥?”
列队整齐,正要打道回府,忽然一声奶猫似的小女声从布庄外面一处角落发出。
沈令歌顿时浑身怔住,那一声在寂静夜色里太过响亮,饶是她想要岔开段延泽的注意力都不可能。
段延泽听的清清楚楚,立马喜上眉梢,“去把她抓过来。”
沈令歌回身去看,脏兮兮的小姑娘从木板边探出半个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惊慌。
下一刻,侍卫便是粗暴的将人从里面拉出来,那双眼睛忽然便成灰寂的恐惧。
沈令歌扣着手背的嫩肉,稳住声音问,“不过是个小乞儿,你抓她做什么?”
“今日宫里死的那个便叫苗三,王爷你说我抓她做什么?”
段延泽朗笑一声,丢下一句便直接大步迈向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这端宫里严查偃师后人一事刚出,楼相就收到了消息,回了府上便愁眉不展,再听陆续有下属来报宫内事项,便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接连叹了好几声气。
身后,楼夫人早已是泪珠双垂,“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又想起偃师的事了,这不都过去十几年了吗?”
外面,傅兰茵听说楼相回府,她立马打扮一番,意图前来打探消息,谁知才准备抬手叩门,就听见里面的“偃师”二字。
她立马机警的往柱子后面一躲,耳朵却贴近门上。
屋内两人一个叹息,一个哭泣,好不混乱。
“君心难猜。”楼相摊着一双手,愣是把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十来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肆允,沈令歌说人在他府上,我看着倒是不像。要是这事牵连到他,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提到心尖肉,楼夫人哭的更凶,“老爷,肆允是我唯一的孩子,若是他出事了, 那我也不活了!”
楼相何尝不是心痛至此,可理智叫他不能,他长叹一声,“你说当初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两个人不是一样能过来,我……我怎么就收留了他呢!”
“老爷,您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一听楼相的后悔之意,楼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他姓楼,当初你能保他一次,就要保他一世呀!”
“谈何容易!”
楼相一掌拍在桌上,镇住夫人。
柱子后面的傅兰茵也被这一掌震住了,她双唇泛着白,嘴里呢喃一声。“楼肆允,是偃师之后?”
似乎是没能够接受,她在原地呆愣了好一阵。
待缓过神,她也顾不上什么讨好楼相夫妇,直接拎起裙摆就往皇宫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