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的屋子设在一处村落边脚,甚是隐蔽。
沈令歌倒不担心自己的踪迹被人寻了去,她担心东歌城内的状况。
可是外头风声正紧,她虽有心往东歌城打听消息,却是无能,幸而又秦溪时不时带回些消息来。
这日,秦溪才出门,就见隔壁空置许久的屋子前停了一辆牛车。
车夫满脸横气将车上的东西取下就往门口丢,转眼黑着脸看着车上的的妇人。
那妇人也不言语,默默掏出一把铜钱给了人,又是默默下了车。
谁知道她脚还没有放稳,车夫就一鞭子抽在黄牛身上,黄牛低哞脚就走,那妇人脚下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秦溪最见不得人受到欺负,忙上去搀了一把,“婶婶,您没事吧?”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天上一颗星星,兰嫂显是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人眼熟,却没想到究竟是哪里见过。
半天没想出来,她要摇摇头。
见人没事,秦溪弯腰将地上的包裹也捡起来,分别跨在自己两臂,喁喁嚷嚷,“婶婶是新搬来的吗?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他脆生生的讲了好几句,颇有一种孩子想要帮助别人的样式,可是不管他怎样说,得到的只有兰嫂的微笑和微微点头。
秦溪嘴角一撇,心里只觉得对方对他爱答不理,遂将东西放下,就讪讪出了门,往东歌去。
此时的东歌城已经暗波涌动。
一处私密茶馆内,聚集这一堆人。
只见中间台上一个手拿醒木的长衫老者捏着胡子,摇头晃脑,“你们猜怎么着?皇上才说要撤沈令歌南疆王一位,这沈令歌就直接扯了腰间的玉坠,半点没有犹豫的往下一摔,口里振振有词:这王爷我不当了!何等威风!”
台下饮茶诸位,各个唏嘘,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你这说书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忽然有人提问。
老者垂首笑笑,“前夜里满朝文武可全进宫了,这一人一张嘴,总是要泄露点风声来吧?”
是了,那夜的事情太过可怖,虽说朝臣们在大启帝面前无一敢为沈令歌言语,可是转圜出了宫,无不是哀叹连连。
再说市集上张贴出悬赏的皇榜,这两日市井间的议无非就是此事。
众人唉叹,可见自己不过是个手误寸铁的白丁,不少人心中懊悔,只想找个办法为南疆王正名。
因而全城各地的茶馆内便都说起书来,好叫人知道沈令歌身负的冤屈。
他们说的振振有词,边脚几个青年男子面上却如寒冰,各个只低头饮茶,半句不吭。
“想那楼府,沾上了偃师之名,阖府上下无一人生还,而南疆王府却在事发之前就成了一座空府,可见沈令歌是早做了打算。”
说完,说书人还唉叹一声。
“我就说王爷才不会狠心绝情的赶我们走!”
忽然沉默不语的一堆人里出现一个哽咽的声音,只见男子双手搅在一起,眼睛都红了一圈。
这些人正是被沈令歌赶出来的王府侍卫。
另一个侍卫心里也是痛极,“都是怕牵连我们,现在倒好,他成通缉要犯,我们却逍遥自在,我心里过不去。”
“可是我们现在能够怎么办?”
众人蹙眉,忽然一个稍年长的侍卫拍桌道,“沈家军,去找沈家军,他们一定有办法。”
“可是沈家军不是已经被遣散了吗,现在一时半会的能找到他们吗?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乐意。”
集合沈家军自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想到之前的事,大伙儿又是蔫了气。
这个侍卫却是勾唇,“说你蠢你就是蠢,王爷遣散沈家军是为了他们着想,况且私底下,王爷可是叫我与丁亲卫多番安抚他们,现在的沈家军在外人面前是散了,实则还是一股绳,就等着王爷召唤呢!”
“那我们……”闻言,年轻侍卫的眼睛都亮起来。
“找萧副将!”年长侍卫拍桌,“他一定有办法!”
众人皆是赞同,没多会,几人小队就找上了萧决。
萧决向来是忠心,城里才传出流言,他就已经召集好了沈家军,此时正在商议应对之策。
谁想王府侍卫就找上来了,众人纷纷言言,将东歌城内的消息打听清楚,他的拳头都攥的紧紧。”
“狼心狗肺的大启帝,竟能做出这么毒辣的事!”
“萧副将,要不我们直接闯进东歌宫,与那皇帝一决高下!我们要与王爷共进退!”
一时间士气高涨,只有萧决沉声不语,好一阵,他示意大家安静,“我觉得此事不妥。”
“萧副将,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边上有人发问。
如今沈令歌生死未卜,谋逆的罪名还高挂在皇榜上,若是硬碰硬,难免让大启帝狗急跳墙。
思量片刻,萧决拿了主意,“硬闯硬碰,反倒会弄巧成拙,坐实了王爷谋逆的罪名。听方才几个侍卫兄弟的话,东歌百姓对此事意见也颇深,若是能与百姓联手,我们一起在皇城下为王爷申冤,届时皇帝受不了外界压力,便有可能收手。”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众人思考一下便都纷纷点头。
说做就做,萧决立马集合沈家军,洋洋洒洒的大批部队便往东歌方向去。
才入城,早就有侍卫将沈家军要去皇城为沈令歌申冤的消息放出去,没多会,不少民众便也促上来,各个义愤填膺,将东歌宫门围的水榭不通。
“空口白舌,污蔑好人!”
“南疆王是冤枉的!”
“撤皇榜!还沈令歌清白!”
呼声阵阵,直破云霄。
萧决自知道此事有危险,但见百姓与弟兄们个个都敢站出来为沈令歌发声,不由心里一暖。
若是王爷亲眼看见了,该多好。
他欣慰,可守城门的皇家侍卫却是愁很,围堵的人太多,各处又是沈家军,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声音若是让皇城里那位听见了,他们的脑袋可就要不保了!
再三纠结,一个皇家侍卫还是踉跄的扶着官帽往宫殿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