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乌泽中,逃避追捕的张公辅身形憔悴,头发蓬乱,嘴唇干裂,双眼充满血丝,衣服被灌木撕成布条,正小心翼翼的在腐烂的沼泽中寻找道路。
长蛇借助灌木掩护,悄然接近,张开獠牙,发动致命进攻。感应到元气扰动,千钧一发之际,张公辅健如灵猫,猛然转身,出手如电,准确掐住七寸,猛然一甩,长蛇顿时软如面条。温热的蛇肉入口,等吃完蛇后,低沉的眼神重又明亮。
滑入水中,将预防蚊虫的薄荷和艾草味洗掉,奔波劳累后,疲乏浪潮般的涌来,盘膝坐下,心意通幽,坐照自观,感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抬头看着快要落入群山的夕阳,隐隐听到犬吠声,悄无声息的躲进灌木丛下的腐烂落叶中……
犬吠声渐近,牵着獒犬和细犬的十多人跑了过来。喝住狂吠,掏出干肉,抛了过去,饥饿的狗群抢夺起来。三角眼,扫把眉,身形消瘦,面相阴鸷的启僔停下脚步,对白须飘飘的长利子恭谨言道,“长老,此处有些异常!”
“这魔头虽被击伤,还能屡屡逃过追捕,真是奇怪啊!”长利子面色恨恨,“老祖也不知云游何方,若是有这位大能坐镇,岂容血魔猖獗。”
有弟子问道:“血魔究竟是何来头,这血腥功法倒和魔道牵扯。”
启僔恨恨撕着干肉,“抓住他后,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为什么要捉住活的?”
长利子安抚道:“残杀广法子和端文子的功法阴毒,应是黑袍所为,黑袍和李乂似有师门传承,而这李乂和老祖,黑袍和老魔头有关,牵扯颇大,不得不慎。”
有弟子好奇,“老祖和老魔头是何人?”
长利子言道:“都是翻天覆地的人物,一个几乎亡了中天,一个却救了中天!”
有弟子心有不甘,“就算是不敢动这二人,血魔也不敢动吗?”
长利子言道:“掌教搞不清这背后玄机,是王庭有意削弱全真教?还是郡主肆意胡为?是黑袍个人胡作非为?还是老祖指派前来挑起事端?是有人借机掀起风波?还是不明就里被人所骗?这么多的疑团搞不清楚,贸然下手,只会越来越糟,而血魔是解开疑团的钥匙,抓住他,就能理清脉络,此事牵扯甚大,掌教不得不慎啊!”
细犬不停嗅查,失去了目标,不停狂吠。启僔细看四周,除了不时冒出来的沼气泡泡,并没有发现。盯着四周蒲草,启僔手中长矛对着草甸刺了过去,细细刺查。却是毫无收获,盯着明显的脚印,启僔陷入迷茫,“明明脚步过来了?”
长利子阴森森的言道:“小子,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最好自己走出来,不然,我会一寸一寸的搜下去,等找到你,先挑断你的脚筋,一点点剔除你的血肉,我要用你的头颅做个尿壶,我听说,修炼阴功的人,头颅都是黑色的。”
听到如此冷酷的声音,连恶犬都吓得蜷缩起来。这位长老虽是修道之人,性情却如此阴毒,静等片刻,长利子很是失望,“他若在附近,听到这番话,感受到我的气息,心跳定然变化,可我什么都没感受到,他不在这里,走吧!”
众人正要失望的离去,突然,长利子的长剑以雷霆之势冲着灌木丛而去。
“轰”的一声,枯草丛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露出了张公辅的身形。
长利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子,你不该舒那口气!”
“原来长老是故意让我们离开,骗这魔头放松警惕啊。”启僔赶紧挥了挥手,众人上前,将张公辅围了起来,大喊道:“别让这魔头跑了。”
张公辅被剑气所伤,脸色苍白,更显柔弱,长利子盯着张公辅那张俊美妖艳的面孔,色心大起,命令道,“你们先撤,我来生擒这小子,人多反而碍事。”
启僔犹犹豫豫不愿离去,“长老,这魔头狡猾,他这是故意示弱啊。”
张公辅咳嗽声不断,似乎都要咳出血来,脸上飞起一片绯红,看到张公辅如此魅惑,长利子更不耐烦,“休得啰嗦,不过是手到擒来,你们在周围警戒就行。”
见到众人身影消失,长利子一改往日威严,盯着俊俏的张公辅,嬉皮笑脸的言道:“只听他们说起你的貌美,今日得见,果然是个小可人!”
张公辅叹了口气,“真人,小生身患重疾,妖道说能治愈小生顽疾,让我随他修行便可,不想他心生歹念,小生误杀了他,这十几日下来,小生也厌倦了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能随真人修行最好。只是,小生犯下重罪,真人能否保下?”
长利子得意的言道:“广法子不过是门主,贫道可是长老,贫道在昆嵛山还是能说上话的,贫道说你死了,你就是死了,当然没人追究了。”
“若随真人修行,真人能好心待我吗?” 张公辅眼中满含诱惑,向前走去,“我怕真人不好好待我,别和广法子一样,那么粗鲁……”突然,若有若无的㢃影悄无声息的划过,长利子身形急闪,可是肩部依然被㢃影洞穿,诡异的是,穿过的剑身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幸亏道行深厚,才堪堪躲过,看到对方如此阴毒,长利子勃然大怒,觉察出体内有几缕冥气残存,赶紧调集真气去扑灭,本以为会轻易扑灭,没想到,冥气却很坚韧,在大量的真气包围下,非但没有消融,却如同水中游鱼,来回乱窜。
张公辅笑着调侃,“还是戒备我啊!你这哪里对人家真心了。这眼神,分明是想杀了我啊,看来你们这些杂毛都不能信啊。”
长利子压住怒火,嘴角邪笑,“小孩子这么淘气,贫道怎舍得杀你?待会儿,要好好调教你,好让你弃恶从善,参修大道,好让你欲仙欲死。”嘴上说着轻松,长剑却是毫不犹豫的出手,看似云淡风轻的发动暴风骤雨的攻势。
看到张公辅身形如蝶,长利子又不忍心杀他,“小子,我的能耐不在掌教之下,当年我若有意,也能做了掌教。掌教看着风光,实则营营逐逐,哪有我现在这般自在,长春子因我不争掌教,平日里也礼让我三分,我在教中,那是随心所欲,你若是做我弟子,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出百年,包你修成大道。”
见张公辅越来越无力,长利子更是有意羞辱,将张公辅的头发挑的散落,不断的划破衣服,看到狼狈的样子,开心大笑,“小子,早晚让你乖乖就范。”
张公辅无路可退,奋力一跃,跃入水中,向着远处逃去。
见对方要逃,长利子纵身而起,身轻如燕,掠水追去。正在此时,水下窜出一条黑影,一道剑光冲来,长利子被攻的措手不及,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凌空翻腾,堪堪避过剑光。刚松了口气,体内几缕冥气如同听到指挥,全力冲着长利子的膻中和玉堂而去,突然的心痛如同针扎,长利子扶着心口,无力的瘫软在地。
生死关头,长利子赶紧吞下丹药,压住冥气,急急逃离。可跑的越快,真气流失的越快。追击的二人一前一后将长利子围住,长利子逃无可逃,只得应战。
“老杂毛,去死吧!” 程星垣的龙牙剑刺向长利子,两人势均力敌,斗的旗鼓相当。长利子不惧程星垣,可张公辅的㢃影总是发动不着痕迹的偷袭,这让长利子胆战心惊,大耗心神,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长利子便被龙牙剑刺中。龙牙剑入体,顿时从惨白变成了血色,长利子感觉体内的精血瞬间被抽走了大半。
程星垣调侃张公辅,“这老家伙的血脉精纯,你不想尝尝。”
张公辅很是厌恶的摇了摇头,“我从未喜欢过鲜血!”
待龙牙剑暴饮鲜血,长利子已形如骷髅,感受到了剑柄传来的澎湃力量,程星垣满意的拔出剑来,“走吧,白羊兄,随我去见癫婆婆吧!”
张公辅指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我要去西方!”
程星垣劝道,“以癫婆婆的能耐,可保你去西方无虞。”
张公辅向着夕阳而去,“我要去昆仑,那里有我的答案。”
程星垣无奈的跟上去,挥了挥手中剑,“癫婆婆给我这把剑时,告诉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她的眼神告诉我,要是你死了,我也必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