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大旱之年,赤地千里,禾草皆枯,山林萧索稀疏,不时山火燃起,冒起大片烟尘。旱极而蝗,蝗虫大量繁衍,所过之处,草木皆尽,片物不留,其害尤惨。草根树皮被搜拾殆尽,兽皮虫蝇被一扫而空,流民载道,四处流离。
在龙拱桥附近,饥民和士兵发生激烈的冲突,愈来愈多的饥民集聚,双方互相推搡,有些饥民攀爬上了飞龙雕塑,看到精铁铸造的龙爪,饿红了眼的饥民用石头猛砸,希望敲下块精铁,换取粮食糊口。看到帝国圣物要被饥民所损坏,队率试图用弩箭来恐吓饥民,却不想,弩箭从眼窝射入,一下就穿透了饥民脑袋。
“咚”的一声,饥民从高大的雕像上落地,摔得血肉模糊。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士兵真的会杀人,人群陷入到了诡异的宁静中,似乎是将要爆炸的火药桶,等待点燃。不知谁高喊一声,“反正也是死,和他们拼了。”宛如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碗水,人群猛烈的骚动起来,跟随着平地惊雷的呐喊,“拼了!拼了!”
人群投出石块,士兵被砸的头破血流,愤怒的将长矛对准了人群,在后面饥民的推搡下,饥民只能攥住长矛来自卫。军士抽出腰刀恐吓,饥民也拿出扁担自卫,在饥民悍不畏死的奋力冲击下,士兵构筑的防线渐渐松动,人群见到希望,愈发激动,拼命涌动,防线终于崩溃了。饥民如决堤洪水,涌向龙拱桥,相互推搡挟裹,踩踏挤压,桥上俨然成了人间地狱,人流所过,地上留下遍地血腥。
人群疯狂的奔向希望,等到桥头,发现船已被抽走,绝望的人群凝望着皇宫,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音穿透苍穹,响彻云霄,宛如滚滚巨雷,碾过中都上空。
在巍峨高耸的皇宫高台上,皇帝和中辅正眺望着铁浮桥,当听到万千饥民的痛苦哀嚎,皇帝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化为灰烬。
梁兴奴痛心言道:“这些人,或为待毙之饿殍,或为奋生之贼寇!”
皇帝眼神不再悲悯,却是逐渐冷漠凌厉,隐现杀机,高声道:“传太仓令、都内令、斡官令、均输令,盐铁令前来,准备船只,朕要去趟元右。”
觉察到皇帝的意图,姚弼士赶紧劝阻道:“元右遍地饥民,圣上万金之躯,决不可轻易涉险,若是有暴民作乱,那么臣等万死莫赎罪啊。”
姚武赶紧附和,“为君分忧,职责所当,臣奏请,代圣上前去元右巡查。”
刘尚诚言道:“多事之秋,圣上更要有静气,天大的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杨茂成正要上前,见到皇帝脸色阴沉,赶紧闭口不言。
中侍屈辅国上前,“我们卫府保圣上无虞!”
姚武厉声言道:“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你们卫府的职责是保卫圣上吗?”指责完屈辅国,乞怜的眼光投向了公道安和公师都,似是求援。
公师都的口气却是不咸不淡,“中宰说的没错,这卫府哪有资格去保证皇帝的安全!”看到姚武投来的感激目光和屈辅国不甘,公师都话锋一转,“圣上,只有我们龙武卫才可以保证圣上的安全,臣这就调集龙武卫随驾拱卫。”
此言一出,姚武、姚弼士和刘尚诚投来的眼光中都是惶恐。
见到皇帝心意已决,姚弼士汗如浆出,这时,姚武赶忙上前,“圣上决意出宫,我们臣下也做好万全,三日后出宫如何?”
“臣倒是有个提议。”公道安看着公庶长,“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圣上微服出访便可,让宸卫护卫就可以了,阵势太大,过于扎眼,反而不安全了。”
公庶长点头,“三日后出宫,不如明日出行。”
刘尚诚赶紧劝阻,“太仓促了,怎么也该准备准备,后日出宫吧!”
屈辅国知道大势已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圣上,那天出宫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太仓令、都内令、斡官令、均输令,盐铁令这五令前来随驾,好给圣上奏明情况!奴才提议,现在就去将这五令召来,供皇帝垂询。”说到这里,屈辅国突然来了一句,“是不是让卫府出动?保证这五令的安全,现在流民这么多,奴才怕他们来面圣的路上,一不小心被流民给干掉了,若是那样,就……”
等这句话出口,皇帝身躯微震,猛然觉察出了什么,对屈辅国命令道:“你现在就派府卫前去,务必将他们五人给朕完完整整的带来!”
到了此时,姚武看着屈辅国的目光可都带着怨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