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难自证是清白(一)
吴郡持戟郎2020-10-20 10:062,028

  午夜时分,义州龙湾馆内依旧灯火通明。

  正厅宝座之上,朝鲜国王李昖正木然的坐着。圆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注视着两旁垂手而立的尹斗寿和尹根寿。

  许久那红缎冠服里包裹着的身躯才因悲恸而抽搐起来,随着其胸前那团金色盘龙上下起伏着。李昖声嘶力竭的低声对着面前的尹氏兄弟责问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行在款待天兵的酒宴之间,竟发生了宗室遇刺的大逆之事。身为御营大将的尹斗寿自然难辞其咎。

  是以他连忙跪倒回禀道:

  “君上,臣等已然查实。乃是那大明神机营选锋百户徐麟吃酒带醉,闯入后宫、意图不轨。信城君上前阻止,不幸罹难……”

  李昖虽深陷丧子之痛中,却终究尚未失去理智。听闻此事与大明援军有关,更是不敢怠慢。当即强打的精神问道:

  “此事可有真凭实据?”

  尹斗寿早有准备,轻轻点头之余,更扭头对两旁肃立着的亲随使了个眼色。

  随即便有一名朝鲜御营的兵卒躬身上前,手中的托盘之上横卧着一柄血迹未干的宝剑。

  面对着眼前这柄刺死自己爱子的凶器,李昖本不忍多看。

  偏偏尹斗寿还刻意指着剑身说道:

  “此剑悬于那徐百户腰间,乃是臣等亲眼所见。可叹此剑刻有‘君子谦谦,卑以自牧’的铭文,竟落入此等狂徒之手。”

  李昖知尹斗寿此刻乃是借题发挥,便摆了摆手道:

  “纵使此剑那徐百户所有,尔等可有人亲眼见其刺杀吾儿?”

  李昖以为自己此言一出,便能压服对方。却不料尹根寿却上前跪倒,叩头道:

  “回禀君上,宫人郑在秀当时便在信城君屋中,亲眼目睹此事原委,陛下一问便知。”

   李昖此时已成骑虎之势,只能咬着牙喝道:

  “宣!”

  两名御营的甲士随即下殿,不一会便带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宫女来。

  李昖见其虽惊魂未定,但眉目之间却还有几分姿色。便柔声说道:

  “你便是郑在秀吗?方才信城君屋中之事你可看仔细了?”

  郑在秀战战栗栗的跪下回话道:

  “奴婢刚走入信城君,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转身回望。竟见一醉汉猛扑而来,欲行非礼之事。信城君大声喝止,上前与之相搏,却不料被那恶徒持剑杀了……”

  说到此处,那郑在秀已然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了。

  尹根寿见状连忙上前盘问道:

  “那恶徒相貌你可有看清?”

  郑在秀连忙点头,便粗略的描述了几句,虽不甚确切,但却也与酒席间的那位神机营选锋百户“徐麟”一般无二。

  就在尹氏兄弟频频点头之际,李昖却突然喝道:

  “好大胆的奴才,你明明不在信城君身边听用,缘何要入其屋中?还不给孤从实招来!”

  郑在秀吓得花容失色,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李昖见状更大声喝令道:

  “来人,拖下去用刑……”

  几名御营甲士当即一拥而上,却不料郑在秀跪在地上大声呼喊道:

  “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啊!我与信城君虽私定终身、却是两情相悦……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啊!”

  李昖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信城君虽然年仅十四,却已深谙男女之事。不仅与郡夫人申氏育有一女,更时常在宫中拈花惹草。

  此刻郑在秀情急之下,将这丑事说出,李昖虽感脸上无光。

  却也觉得若真是明军百户意图非礼此女,却误打误撞的跟入了信城君的屋中,自己的儿子奋起护花以致被杀倒也还算贴合情理。便对左右挥了挥手,喝道:

  “先将这贱婢收监!”

  待左右将郑在秀带下去后,李昖这才问道:

  “那徐百户现在何处?”

  仍跪在地上的尹斗寿连忙答道:

  “其行凶之后便仓皇逃窜,御营护卫虽不及阻挡,被那厮跑了,不过想来其必是逃回城外那明军的营垒之中。”

  李昖心中虽明知尹斗寿的手下并非“不及阻挡”,而是“不敢阻挡”。但此刻却也无暇深究。只能继续问道:

  “那爱卿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

  尹斗寿连连叩首之余,情绪激动的说道:

  “君上,那徐麟宫中露刃已是罪在不赦。谋害宗室,更法不容诛。更兼昨日御营于江边巡视之时,发现新坟百座,皆乃死于刀兵之下吾国饥民。此事亦恐与天兵有关。

  “是以臣斗胆,恳请君上速下严旨,著微臣领兵入其营垒,捉拿此贼。”

  其实李昖心中何曾不想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报仇,但一想到对方乃是大明天兵,却终究还是有所顾忌。

  正在犹豫之际,跪在一旁的尹根寿却已然跟着喊道:

  “君上,那沈惟敬虚言托辞在前、纵兵伤人于后。观其劣迹,臣恐此番其带兵复至,非乃为助剿而来啊!”

  尹根寿的这些话李昖此前虽已听过多次,但当时都不过以为是基于党争的含沙射影罢了。

  但今夜亲眼爱子横尸当场,却不容他不信。只能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尹礼判,你此言何意?”

  尹根寿连忙向前膝行两步,连连叩首道:“君上,那‘临海君’、‘顺和君’均为倭奴所虏、生死不知。此番‘信城君’又横遭毒手。臣恐那‘王子之乱’已近在眼前啊!”

  尹根寿口中的“王子之乱”,说的虽是百余年前朝鲜世宗李芳远先后两次发动兵变、诛杀兄弟、逼迫其父太祖李成桂退位的旧事。

  但此时却字字句句皆戳中了眼前这位朝鲜国君的痛处。见李昖闭口不答,尹斗寿也跟着推波助澜道:

  “君上,尹礼判所言非虚啊!而今御营兵马不足三千,一旦祸起肘腋。恐救之不急啊!”

  爱子于行在遇刺,本就令李昖心中甚是惶恐。此刻听了尹氏兄弟这一番蛊惑,更只觉手足无措。

  只能强作镇定的敷衍道:

  “既如此、两位爱卿以为该当如何?”尹斗寿闻言当即回禀道:“君上,臣以为当下因先捉拿徐麟,拷问其背后主使之人,方可洞破奸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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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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