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满噌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庄野来找过我?”
“嗯,昨天下午来的。”柳慈皱着眉,看上去有些纠结,她本来是不想让谢满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跟你说,你是不是又要去找他?”柳慈有些激动,“又要像之前那样!你有自己的主意妈妈不管你,可是你不能为了别人就毁了自己啊!”
“……”
原本寂静的山林仿佛在太阳西下时活了起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间已经有各种声音了。
谢满听着头顶偶尔传出几声领角鸮的声音,扶着林深加紧脚步往回走,这种鸟在他们这里的说法比乌鸦还不招人待见,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林深多半的重量都压在旁边人身上,仿佛是意识不清的、混混沌沌的往回走。
爬山的时候速度很慢,可下山的时候就显得快多了,虽然带着一个伤患。
林间树木交错,月光照不进深处,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忽然,本来应该虚弱无力的林深在谢满看不见的地方猛然睁开眼,余光看见不远处的树后一个黑影。
这种时候确实很难看清楚情景,就连他也只是凭感觉察觉到有人存在,可这人是谁?是边境进犯的蛮人……还是萧庄主派来监视他的?
林深一瘸一拐的跟着谢满摸索前行,一边警惕着身后的黑影,在摸不清对方的目的的时候,他一般不会主动出击。
谢满呼了口气,好像全然没意识到,她将林深小心的放下,自顾自的扇着风,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遍,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回去,但是另外搀着一个人就很累了。
那黑影好像也跟着他们停了下来,林深状似无意的环顾四周,几乎可以确定那黑影不超过三个人,但各个都是高手。
他找谢满搭话:“这么晚了你不怕吗?”
谢满坐在他旁边,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怕什么?”说着还将林深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无声的说着,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把我怎么样?
这眼神太过赤裸,林深一眼便读懂了,有些啼笑皆非道:“我是说边境的蛮人!你们在这边境不会经常和他们交手么?”
“那些蛮人武器落后,功夫又差,偶尔有人进犯,往往还没入境就被打回去了,还几乎没有正儿八经交手的时候。”
林深点点头,确实,他也听过不少传闻,天心阁虽说打着土匪的名号,干的却是劫富济贫的营生,劫不义之财,济可怜之人。
当然,他们本身也是会捞点油水的,更多的经济来源是山下镇子的商铺,当然这点外界是不清楚的,只知道这天心阁靠抢劫为生,日常击退蛮人。
可如果当真像谢满这样说,那这黑影便是她爹派来的人,林深低下头微微偏了些许角度,眼看着他们快回到庄里,那些人竟是毫无动静,看来多半是“自己人”。
这样一想林深就放松了许多,虽说他坠下去时有留意,可那石头确实是太多,加上不好动作得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磕,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身体又酸又软。
“喂,你没事吧!”
“没事。”嘴上说着没事,身体上却愈发的虚弱,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谢满果然着急了,“你不会要死了吧?!”
林深:“……”可能不会。
“哎呀哎呀,那得赶紧回去!”她一骨碌爬起来搀起林深就往回走,看样子是深怕他死在这里。
那黑影也不阻止,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逐渐走远才闪身隐匿于黑暗。
。
“啧,公子这身伤怕是得修养个把月了。”庄里的老先生捏着胡须,一手搭在林深脉上,一脸的高深莫测。
萧秋明得了消息便赶来了,问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要不再仔细检查检查?”
实在怪不得他这样问,在林子里看不清,谢满只当他是摔懵了或者摔到腿了,但一回来才看到,林深满身的血迹,脸上也磕碰了些淤青,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他那个小跟班守在床前哭哭啼啼,要不是林深在这里镇着,看他那样子可能会嚎啕大哭。
“暂时没看出什么不妥,得先观察两日,这期间就尽量别走动了,免得伤了腿脚落下病根。”
“什么?不让走了?!”谢满差点跳起来,被她爹一把按了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天色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看你。”谢满被萧秋明提溜着出去了。
人群退散,只剩下小跟班小六和林深,小六也不再是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是眼神中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主子,您……”
话未说完,林深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话压下去,只是道:“无碍,无须担心。”
和刚才在外人的表现不太一样,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有些冷血,神色沉稳,眼睛像一汪泉水深不见底。
“你明天下山,带个消息回去,顺便查查什么人进来过这里。”
“怎么了?”小六有些着急,“您可不能出什么事啊!”这话下来都带着点哭腔了。
“你把话带回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好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林深双目微阖,不远再多谈。
小六见状也只能轻轻退出去,“那您自己保重身体。”
不知怎么回事,林深好像并不怎么待见这位跟班,对他总是淡淡的。
他靠在床头上,神情淡漠,和白天那个追着要人负责的完全相反,他五官属于很刚健的那种,剑眉星目,撒泼耍赖起来不易察觉,可这样冷下来好像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周围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他回想起今天的场景忍不住有些好笑,看谢满那圆睁的双眼,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一想起来他连眉眼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早听闻天心阁萧家的女儿嚣张跋扈,百闻不如一见,看来传闻也不都是真的。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定然要她对此事付出代价才行。
第二日清晨。
林深早早的就起床了,和萧秋明说了下小六回去的事情,他也同意了,现在林深不好行动,只能在天心阁修养,家里的消息自然由小六带回去。
两人正聊着,谢满揉着眼睛进来,“爹,你不是说我哥要回来么?什么时候?”
“你这孩子……”萧秋明赶紧一把揪过谢满,冲林深笑笑,转过头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说她该打扮自己之类的,一字不落全进了林深的耳朵。
谢满转过头就看到林深笑得狐狸似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怔愣,她记忆里有个小团子也是这样笑的,总是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其实别人一眼就能识破。
他们,真的好像!
“咳——”萧秋明有些汗颜,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谢满,嘴上说者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果然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林深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起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萧姑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她感觉这个笑容怪怪的,但她作为资深颜控,此情此景她也是没法说重话的。
“林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林深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无碍,多谢姑娘惦记。”
是啊,就是惦记,不过惦记什么就不好说了。
谢满明明心中将某人鞭笞了几十遍,可面对这张脸的时候又总是发挥不出本领。
她一瞬间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静默之间两人的气氛有些许微妙,林深静静地感受她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憋屈。
“额,早膳时间到了,要不咱们先去然后……?”萧秋明小心翼翼地插话,他对谢满的误会有些大,为了林深的安全考虑,不能让他们这样对视下去。
不得不说,虽然萧秋明经常好心办坏事,但偶尔也是能起作用的。谢满视线一离开林深,脑子瞬间就清明了起来。
但即使是不待见林深,人家也是因为她受伤的,毕竟不好太过,还是象征性的问候了几句。
本来说萧景昨天就该到的,可是已经第二天中午了也没个动静,谢满实在是坐不住,隔几分钟就跑出去看一看。
终于,通往庄子的那条路出现了谢满以外的人,但却不是她哥哥。
——萧景身边的小厮身上不少伤痕,有些血迹干涸在身上有些惨不忍睹,可能是一路飞奔回来,撑到天心阁的时候已经体力不支,断断续续道:“公子……被……抓走了……”
“什么?!”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见蛮人,为了不惹是非便绕道,谁知道转头撞上了他们对家,萧景离开家这么多年哪里知道,几句不和就被人抓了去,他们寡不敌众,最终只留了一个回来报信。
谢满肺都快气炸了,锤着桌子恨恨道:“我这就去把我哥救出来!”
“瑾儿别闹,此事该从长计议。”
萧秋明其实也气的不得了,但他做事向来考虑周全,不能根据片面来说,况且这事儿还真不一定是对面山头的做的。
林深始终在一边一言不发,但是眉头紧锁着,仿佛在想什么深沉的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就让哥哥在那受人虐待么?!”
谢满可能也是真的急了,那么长时间没见到哥哥,本来就要见到了,哥哥又叫人掳走了,一时就着了急。
她的一切都落入了林深眼里,明明知道是正常的兄妹情,他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但脑子里却快速闪过某种东西。
他不敢确定事情的发展走向,现在最好的方式便是按兵不动,随机应变。
“此事先不要给你娘说,免得她担心,我派人先去探探,若真是对面做的,我定饶他不能。”
其实从对面山头成立的这几年来,从未和天心阁交锋过,甚至有种与邻和睦的感觉,如果萧景真是他们抓走的,那这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
但萧秋明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虽说他不常出门,但天下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二的,对面山头行事作风都不像是那种冲动的人,这次单派一个小厮回来又怎么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果然,太阳将将升到郑重,派出的小厮带来回信——对面并没有见到萧家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