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谢满有些不知所措，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望着赵小伟，“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昨天庄野跟你说了一些事情，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你觉得他说的正确不正确。”
河边风起云涌，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那人实在是对谢满没了耐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了他最后一遍，依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才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了，那就别怪我了，实在是你自找的。”
谢满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石头上，闻言只是偏了偏头：“没人会怪你。”
那人被他这话一哽，翻了个白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同时天上不断涌动着的大片乌云急剧移动，像是被操控着的木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在一起行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漩涡。
这场景如果是被捕捉到，那大概“存在外星人”这件事将会被“证实”。
“你很聪明，但同时也太过于信任别人，你以为沈寄夭会来救你吗？”那人脚尖轻飘飘的离地，悬浮在半空，微微俯视着看着波澜不惊的谢满，“或许他确实想来，但他是来不了的。”
“我知道。”
“哦？”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不堪一击的人，半是嘲讽半是鄙夷，死到临头竟还在装逼，倒不知道该说他不怕死还是没脑子。
“那看来你是准备好了，你放心，当你说出我想要的，你就能得到解脱了。”
几乎笼罩了半个天空的乌云移动到谢满头顶，从中劈出一道闪电直逼谢满，他下意识就地一滚躲过了。
闪身而过的瞬间他看见这根本不是什么闪电，而是一只巨大的发光的虫，浑身带着吸管似的触角，一时之间完全分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谢满瞳孔骤缩，哪怕他之前做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擂鼓似的心跳。
——只在发黄的被他当做故事书里记载过的东西，就这么被他正面迎上了。
“身手不错。”那人随口一夸，不等他作出反应随即便是十几道“闪电”同时劈下，虽说本身是有重量的活物，但是那速度可一点不比闪电慢，即使谢满受过严格训练，也架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动作，不过几秒钟时间，身上的衣服上就多了许多道口子。
那人叹了口气，看着谢满身上发着微光的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发光的液体，其实到这一步他已经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这些液体会在他体内疯狂滋生蔓延，吸收营养直到又长成一个完整的个体，然后侵入他的全身控制他的大脑，那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自己问了，所有的事情都会从他口中倒豆子似的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可他不愿意，这人这样的猖狂，让他很不爽，而让他不爽的人除了沈寄夭，都会被他收拾得很惨。
紧随而下的几道光体几乎都劈中了谢满，地上的人无力的发出几声闷哼。
谢满紧咬着牙，他觉得被划破的地方暖暖的，余光瞥见伤口处竟然在发着光，但不等他看个仔细那光便迅速消失，紧接着伤口就开始发痒。
那人看见谢满脸上的表情一变，笑容开始在来说哪行扩散开来，仿佛终于赢了一回。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这语气竟还带着点兴奋，仿佛向人讨赏般。
如果说伤口结痂愈合时的痒让人如坐针毡，那这个便是让人抓心挠肺，仿佛体内有上千只小虫子在撕咬，却让人挠不到痒处。
谢满的身体不断抽搐，手指死死嵌入掌心来保持一丝理智，额角不断涌出细汗将头发粘在头皮上，被汗浸湿的皮肤像是水洗过般，瓷白瓷白的。
但无论怎么挣扎，左手始终都放在一个那人看不见的位置。
那人也发现了。
“你那只手里放了什么？拿出来！”
仿佛是预见了谢满不会理他，他便径直走向谢满自己看，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一步一步缩进，直到他走进谢满身边一米远的地方，恍然见到谢满身上的伤口好像有什么不同……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虫子进入体内不会是这样的模样，那他……
猝不及防对上谢满那双清明的眼神，其中哪里有什么欲望，分明就没有一丝要失去理智的迹象。
他盛怒了，没有人可以这样戏弄他，没有人！
“——我杀了你！”
“住手！”
从天而降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寄夭两眼通红，一眼便看见地上处于劣势的谢满，只一眼就让他激起了全身的血性。
可怒意滔天的人哪里还克制得了那么多，带着十成力量的手臂疾风般送出，这一掌打实了的话，即使是沈寄夭也受不住，更何况这一介肉体凡胎。
说时迟那时快，谢满在刹那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露出手掌心的一张符纸，隐隐可见上面贴着的一根短短的发丝。
沈寄夭浑身发颤，几乎来不及做什么便看见两掌相抵，一阵强大的气波被送了出来，硬生生把刚靠近的他给击飞了出去。
他忽然就愣住了，不可能的，谢满不可能受得住这一掌，甚至是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可是……
气波的正中心，两人相对的双掌却是紧贴在一起。
他正想上前查看，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忽然察觉到了空中散发着的微弱但熟悉的气味，这是他一直闻的，属于自己的气味。
虽说他对于自己身边一直存在的气味已经习惯性的忽视，但是熟悉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瞳孔正中的谢满身形一顿，脑袋微转像是想看看他，但是忍住了。
沈寄夭的脚瞬间重如千斤，不敢上前挪动分毫，因为他看见了那张符纸上的被气流包裹着吹起来的头发。
他以前听过一种幻术，可以从妖身上的一个小件去了解这种妖的弱势乃至要害，但是失传已久，已经上百年没被人用过了，他也就从来没在意过，可是现在却亲眼见到了。
他居然，从一开始就在防备着自己，如果不是今天那人从中作梗，那这个是不是就会用到他身上，或者说一直都是为他准备的？
虽然心里千回百转，但是手上却是毫不迟疑，用内力隔绝了两人的对击，以最温柔的方式保证两人不会受重伤，而他们的伤害则全部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你疯了？！”
那戴面具的人被弹开后又马上贴上来，看样子恨不得吃了他：“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沈寄夭却是没再听他说，只是擦擦嘴角涌出的血，满眼受伤的转向谢满：“这个是为我准备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放松对我的警惕？”
“疯了疯了……沈寄夭你疯了！”
沈寄夭根本顾不上管他，一步一步朝谢满走去，即使真相赤裸裸的摆在眼前，他还是不想去相信，他现在只想听谢满说，说他没有。
“是！大家彼此彼此。”
谢满的心口钝钝的痛，几乎不敢抬头看那个满眼手上的人，明明是一届妖王，明明是他先骗他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有些难过，有些害怕看到他难过。
他可能也是疯了。
沈寄夭胸腔里一团火在乱窜，好像要透过身体燃烧了起来，让他一半是难过一半是愤怒，为什么？明明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也没有想要伤害他，可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防备心那么重，甚至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他！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一直利用我，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委屈？”
谢满简直是口无遮拦，可他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这可能是是他平生第一次这样毫不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对的，他从一开始就愤怒为什么沈寄夭要骗他，为什么拿他当枪使，明明他已经快要放下防备了，却猝不及防栽进了别人给他挖好的坑，帅得头破血流。
他谢满最恨被人欺骗。
“我……”沈寄夭嘴唇嗫嚅着，殷红的嘴唇上又涌出更多的鲜血。
突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告诉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虽说是打着商量的语气，他却是毫不停顿，仿佛只要他说了谢满就会不计前嫌原谅他一样，也仿佛他即将说的话不是珍藏多年的秘密一样。
“我让你拿那个东西其实是来救——”
“沈寄夭你给我闭嘴！”同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背后迎来，估计也是被急着了，那人这一掌竟没控制好力度，生生将人打了一个趔趄。
沈寄夭背后受击，膝盖不受控制似的向前跪去，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但半空中还是撑着身体换了个姿势，将谢满紧紧护在怀里，愣是半点没压着。
谢满神色复杂，盯着一掌距离的脸看。这张脸他见过很多次了，很是熟悉，可是从没见过露出这样的表情，小心翼翼又带着点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