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谢满成功到达一楼地面,从一颗深褐色大槐树后面窜出一只脑袋——赫然是等候依旧的何唯一。
何唯一满眼星星的望着她,“阿满,你就不怕从上面摔下来吗?”
谢满满不在乎的拍拍身上的灰尘抬脚离开:“才二楼而已,摔也摔不疼。”
“哇——”何唯一粉嫩的小嘴巴张的圆圆的:“你真勇敢!”
这话是还在一年级的何唯一能想出的最能夸人的词语了,但在谢满看来确实一种无形的讽刺,她觉得爸爸用皮带打人可比这个疼多了,但她没说,因为如果他说了何唯一肯定又会自责很久,尽管他可能什么都没明白。
“那……咱们现在去哪呢?”
本来他们以前是去找巷子那头的小孩玩,但今天谢满显然不想去找他,“咱们去找庄野玩吧!”
何唯一白胖胖的脸上有些痛苦:“可是庄野又不想和我们玩……”
闻言谢满五官都扭曲了,“那也去!总不能次次让我们白跑,那他面子也不好看啊!”
可当时的谢满确实太年轻,虽然基本上能参透大多数大人的意思,但也确实经常在庄野那里翻车。
何唯一不是很能理解,但对于谢满的每个决定他都会给予尊重和支持,再次碰壁之后他安慰谢满:“没事的阿满,咱们下次再去找庄野,肯定就不是在做作业了。”
他有些担心,怕谢满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不再和庄野做朋友,虽然他觉得他有谢满一个朋友就足够了,但是他也能知道其实谢满是想和庄野一起玩的,他不希望谢满不开心。
但是很显然的,他低估了谢满在和庄野做朋友这件事上的决心。
谢满四十五度仰头凝视,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韧:“我不会放弃的。”
当然了,结果就是打脸虽迟但到。
……
谢满在睡梦中似乎并不怎么安稳,偶尔喃喃梦呓着,半边口鼻掩在被子里,脸颊浮现出不自然的绯红。
雪白的柔软的床边陷入一个坑,顺着坑的方向看上去是一条修长的被包裹在牛仔裤里的腿。
庄野双眼皮的形状美好到像是画出来的一般,眼睛的形状类似很精神很温暖的杏仁眼,但眼尾微微上挑,当他略微眯起来的时候又像是狭长的丹凤眼。
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瞳孔里的幽深,像是住着巨龙的巨潭深渊,凝视着他的时候,巨龙也在深潭里凝望着你。
桌子上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光,杯壁像是一面镜子,映着庄野缓缓贴下去的身影……
庄野知道现在的谢满是醒不过来的,正如谢满不知道她现在身体的温度已经高得有些惊人了。
——她发烧了!
庄野的手轻轻搭在熟睡的人儿脸上,白皙的肤色和健康的小麦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庄野眉头紧皱着,左手上的手机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
——只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个沉着冷静的女人。
“小满怎么样了怎么没听见声音?她伤势怎么样了?你当时帮她打了没有?……”
庄野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她睡着了”。
手机那头沉寂半晌,然后木木的道:“哦,那你好好照顾她啊别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知道了妈。”
庄野保持那个动作,又和他妈妈聊了一会才挂断。
掐灭手机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手仍放在谢满的脸上无意识的掐着,谢满脸蛋上已经被掐出了一片红色。
庄野霎时把手抽了回来,两秒钟后有些木然的看了看手,然后,出门擦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
谢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头有些微微发胀,大概是有些感冒。
但她也没打算干点什么,偏了偏脖子发出咯咯的响声之后感觉身体灵活了一些才朝外走去。
一跨出卧室的门就看到围着围裙的庄野正在厨房忙活着。
他庄野看见谢满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谢满自然也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只是默不作声的过去帮忙打下手。
他们家厨房的窗户斜对着夕阳,傍晚的余晖通过窗户洒进来将忙碌的两人身影拉得老长,影子不停的交错着,像是婚后的夫妻岁月静好的生活。
庄野很厉害这点谢满一直都知道,但她头一次这样直观的感受到一个人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学习运动暂且不谈,这人连厨房的事情都摸得透透的,做出的饭菜那叫一绝,连谢满这样毒舌的人都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
谢满在水池边择菜,思绪不由自主的就飘散开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庄野的妈妈之前跟他妈妈聊天时说过庄野是不会做菜的,他们夫妻俩都不想做饭的时候通常都是下馆子。
“菜洗好了吗?”
“洗好了……”
谢满忙不迭把自己手里的小白菜递过去。
即使她现在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庄野,但看着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两人不说话时厨房里只有菜在锅里翻炒的滋啦声,配上一股股不断涌入鼻腔的香味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谢满总觉得这个时候她该说点什么,但也找不到话题只能干巴巴的夸奖:“你真厉害……”
庄野一如既往没回应,谢满把已经到喉咙的话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样的庄野,她该习惯了才是。
庄野的爸妈忙着应酬,别说吃饭了,这个家里基本上都只有她和庄野两人,所以在学校今天看见庄爸更是有些歉疚。
虽说不至于被这样的小事影响心情,但谢满还是失去了大部分性质,连最喜欢的番茄炒鸡蛋都很少动筷子。
第二天谢满再次去学校的时候很明显的就发觉了周围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昨天和她打架的赵小伟。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是因为昨天庄野的爸爸来学校了,作为她的家长。
赵小伟没了昨天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见她坐在座位上才跨着脸走了过来:
“我向你道歉,昨天是我不好不应该那样说你,对不起。”
谢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下了头。
这样爱答不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赵小伟一下子就急了。
高一十四五岁的孩子性子直,尤其赵小伟本身也不坏,见状直接拉开谢满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谢满连头都没抬起来挑衅道:“要道歉也该是我给你道歉,毕竟把你打得那么严重……”
赵小伟:“……你嘴巴还真是毒啊!”
“一般般吧!”
赵小伟个子发育完全正常,比半晌大多数人都要高,所以才会有些嚣张跋扈。
他长相不差,但是平时总是一副挑事的样子就让别人很不搭待见了。
这次十分罕见的他主动来道歉居然还碰了一鼻子灰,按照他往常的性格来看大概率是会把人按住再来一顿的。
但他想起昨晚他爸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和谢满打好关系,千万不要再挑事了,便强行把心里的那股怒火压了下来,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吊个鸡毛啊”就走了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是自己主动挑起的。
谢满在班上的存在感十分薄弱,虽说有个火爆性子,但一般不会主动招惹事情。
但这次她敢和班上的小老虎富二代公开叫板,然后史诗性的翻转让她在班上乃至全年级出尽了风头,一时之间成了班上的香饽饽,一下课座位旁边就围满了人,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谢满头一次有种脑袋要爆炸的感觉。
他们班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谁也不是随便交朋友的,大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谢满心里清楚得很。
既然惹不起还躲不起?
谢满当机立断,从人群中溜了出去,刚好下节课她也不打算上了。
学校的顶楼是个超大的观景台,冬天没人打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堆着厚厚一层白雪的,为了学生的安全起见,上来的门一般都是锁着的,基本上除了谢满不会有人上来……
——除了和谢满一样逃课上瘾的赵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