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厉声：“太医所言，难道还有假？柔儿失掉的孩子胎体还有假？你不过是想为自己脱罪罢了。”
谢南嘉估摸着丽贵妃也是被骗了，也不与她计较，接着道：“第二状，状告太医院李太医，贪污受贿，勾结贤王侧妃谢氏，瞒报实情，做假证污蔑儿臣，污蔑皇室！”
丽贵妃全然听不进谢南嘉半分话：“皇上，难道您就任由她在这里胡说吗？自己罪无可恕，便开始攀扯他人了，还请皇上降旨数罪并罚。”
“儿臣并非胡说，儿臣手中已经握有证据。”谢南嘉神情不变道：“反而是侧妃谢氏一个假摔就要将这莫须有的孩子栽赃给儿臣，全无证据，儿臣冤枉。”
容妃见谢南嘉言之凿凿，心里也有数了，转身哀求道：“皇上，不如先看了端慧王妃手中究竟是什么证据再做结论，若侧妃谢氏真有狸猫换太子之意，端慧王妃此举便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若无……再下旨处罚也可。”
皇上看了眼守护在谢南嘉身边的齐瀚和不卑不亢的谢南嘉，目光深了几分：“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朕就数罪并罚，连欺君之罪也一起治了。”
皇上话说的重，却已经退了一步了。
齐宸还想再进言却被丽贵妃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万一谢南嘉真有什么证据，齐宸现在说的越多，就越有同谋的嫌疑。
在者说，他们的对手本来就不是谢南嘉，而是齐瀚，针对谢南嘉也是为了针对谢家与齐瀚的联手。
今日皇上能下了齐瀚不允许有庶出这道旨，这一场就算没白闹，虽然没能破坏了联手，却也打击了齐瀚。
更何况，谢南嘉如此言之凿凿，谢柔肚子里的孩子或许真的有问题。
谢南嘉沉声道：“那便请父皇先宣侧妃身边贴身侍女上殿问话，再请父皇重新派一个可信的太医去再查。”
“派御医去！”皇上道。
谢南嘉微微垂眸，御医只为皇上以及宗室等问诊，谢柔一个侧妃原本是没资格的，能请一个四品太医都不错了，皇上此举便已经是疑了太医院。
云袖带着紫袖上殿来，紫袖浑身颤抖着跪下行礼。
皇上目光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声音威严：“你就是谢侧妃的贴身婢女？”
“回皇上，奴婢是自幼跟着侧妃娘娘的。”紫袖战战兢兢道。
容妃道：“你将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一遍，当着皇上的面，不得有虚言。”
“是。”紫袖顿了顿缓缓说道：“一开始是侧妃怕贤王妃进府后她没好日子过，王爷又不宠她偏宠夜瑶姑娘，所以才起了心思要怀个孩子。”
“夜瑶是什么人？全都说清楚，不许有保留。”谢南嘉听到歌姬的名字，立刻逼问起来。
“夜瑶姑娘是个歌姬，不过她以前是清倌儿，贤王殿下赎回来的，上次王妃手上的伤也是夜瑶姑娘打的。”紫袖声音发着抖，慢慢说道。
容妃挑眉看着丽贵妃道：“贤王妃真是心地善良，臣妾听说上次贤王妃还说的是贤王为了救她误伤，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说，还为贤王周旋。”
“可有此事。”皇上倒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丽贵妃笑容僵硬，却又不敢撒谎，这件事情容妃和谢南嘉都盯得紧，皇后也知道，一旦撒谎被扒出来就不是小错了，只好道：“婉婷这孩子就是太乖巧，这么大的事儿也没给臣妾说过，不然臣妾必然会为她做主。”
齐宸连忙请罪：“儿臣不知道王妃居然被一个养在府里唱曲解闷的罢了贱婢伤了。”
皇上神情不明的对齐宸道：“贤王妃出身诗礼世家，你不得怠慢，那个歌姬也该好好惩处。”
“是，儿臣回去必定惩治。”齐宸诚恳道，“王妃性情温婉，端庄大方，儿臣甚喜，自然不辜负她。”
谢南嘉微微阖目，看来，皇上还是偏心齐宸的。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齐宸将妓子收入房中还宠妾灭妻的过错抹掉了。
谢南嘉继续道：“想要孩子自己怀就是了，为何非要假孕争宠？”
“这……这……”紫袖踌躇这不知该怎么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谢南嘉，“此事，王妃殿下应该知晓的，就是上次侧妃娘娘被遣送到庄子上的事。”
皇上冷眼瞧着谢南嘉：“你又有什么话说。”
“原来是这样。”谢南嘉脸色微变，“父皇，儿臣说之前先请父饶恕谢家管教不严之罪。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母亲怀了孩子身子弱，因此疏于管理才让侧妃谢氏犯下大错，家里也处置过了，只是涉及……涉及贤王，不敢处置太过，请皇上恕罪。”
皇上道：“你说。”
“侧妃谢氏早就与人有染偷偷怀了身孕，那是她自己无意间小产了儿臣与阿娘才知道，为了清正家规，本应该让她出家做姑子。”谢南嘉看了一眼齐宸又道，“只是她说……她、她哭着闹着说孩子是……是贤王的，还拿出了丽贵妃娘娘给贤王绣的贴身的帕子，这……这便没敢处置她，只是送去庄子上静心修养。”
说着还真取出一张帕子来。
“高连平，去看看。”皇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边的大太监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呈了上去：“老奴看不懂刺绣，还请皇上明辨。”
“给丽贵妃瞧瞧。”皇上道。
丽贵妃接过来一看，神情瞬间僵硬，一时有几分腿软：“……确实是臣妾绣给宸儿的。”
这事只能实说，瞒不下去的，宫中嬷嬷认得出她的针法，齐宸府上丫鬟也认得出这帕子。
皇上抄起手边的折子就砸向齐宸：“你若看上她了，直接向朕来求这个侧妃不行吗？非要把人放在外面，去偷！”
齐宸心里微冷，他根本没送过帕子给谢柔！恐怕是谢柔自己偷的。
齐宸请罪道：“儿臣确实不知她已怀有身孕，等儿臣想与父皇请旨时，已经找不到人了，或许那时已经被送去了庄子上。”
“你丢尽了朕的脸面！丢尽了皇家的脸面！”皇上怒气十足。
丽贵妃一咬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宸儿此举的确不光彩，但是、但是也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罢了，如今看来分明是那谢柔心思深重，利用宸儿重情算计宸儿，当务之急是查清那贱妇混乱皇家血脉一事才对！”
皇上深吸一口气，也没叫她们起来，对紫袖道：“你接着说。”
谢南嘉看着跪着的终于不止她和齐瀚了，微微勾唇。
皇上虽然看起来对齐宸依旧包容，私德有亏算什么，人品有缺陷算什么，都是他儿子。
可皇上的儿子不止一个，现在他完美的儿子已经有了瑕疵，以后这个瑕疵只会越变越大。
紫袖道：“那次之后，侧妃娘娘基本上就伤了身子不能怀孕了，因此她想要怀孕，只能假孕。一个丫鬟献上了药方可以制造怀孕的假象，想用狸猫换太子之法给自己制造一个依靠，在谢府，她是因为妒忌王妃殿下过的好，才陷害她的。事情就是如此，再也没别的了，奴婢不敢胡言。”
皇上审视紫袖道：“你今日怎么愿意说出来了？”
紫袖哭求道：“奴婢的父母在她手里，平时什么都不敢说，以前还有一个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兰袖，就是因为被她怀疑，全家都被杀了，今日也是有皇上做主，奴婢才敢直言。”
这时靠谱的太医也进来了：“皇上，老臣仔细检查过了，这位侧妃本就没怀孕，这是用了药，伤了身子，会一直血流不止。”
与谢柔串通的太医见事情败露，连连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一时财迷心窍，臣再也不敢了。”
“来人，把他拖下去，抄没家产，流放充军！”皇帝气道：“一个毒妇竟然把你们耍的团团转！”
丽贵妃跪着求情：“皇上，臣妾和宸儿也是被她蒙骗了，可怜宸儿知道自己有儿子了，高兴了那么久，原来都是假的。”
容妃道：“端慧王妃与端王也无辜啊，本是为了皇家血脉着想，却被反咬一口，受了莫大的委屈。”
皇上下旨道：“贤王府侧妃谢氏，草菅人命，欺君罔上，假孕争宠，勾连外臣陷害忠良，其罪当诛！立刻押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众人俯身：“皇上英明。”
皇上又看向齐宸：“起来吧，此事你虽然有错，终究也怪不得你。”
齐宸与丽贵妃都松了口气。
皇上又看向齐瀚：“你顶撞君父有错在先，如今揭穿毒妇有功，功过相抵，便不赏不罚。”
可之前下的旨意，却收不回来了。
“端慧王妃今日检举有功，赏黄金三百两，蜀锦两匹，绸缎两箱。”
“谢父皇。”齐瀚与谢南嘉恭敬的收了赏赐。
至于紫袖，也是被人胁迫，赏了些白银，让她带着父母回乡下了。
众人告退时，皇上却叫住了齐瀚，单独去了御书房。
齐瀚坚持要带着谢南嘉一同前往，皇上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齐宸猛然攥紧了拳头，这是皇上第一次避着他传齐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