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瀚盯着她神情幽深,谢南嘉茫然的回望了过去,她问了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齐瀚敛眉道:“除了送赏,还有送消息,一是江南盐务一事父皇改派了人手,二是二弟已经向父皇求旨迎娶谢大姑娘。”
这两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落在谢南嘉心头,江南盐务一事重新派遣人手保得哥哥一命固然是好,可齐宸求旨娶她,却让她忽然感到一股凉气从后背冲到了头顶,旋即气得脸色发红。
齐宸居然现在就算计上了她!
谢秉文微微皱眉:“此次季赏比平时厚重了数倍,难道就是因为……嘉儿?”
齐瀚看了一眼脸色微红似乎是害羞的谢南嘉,神情晦暗不明道:“此次赏赐厚重,是因为谢侯爷在南方又打了一个胜仗,秉文政务变动是父皇欲要秉文去前线犒劳军士。”
他顿了顿又道:“二弟请旨,父皇并未答应。”
听到这个回答谢南嘉丝毫没有松一口气,脑海一片混乱,齐宸现在这样一闹,已经让她被皇上注意到了,恐怕皇上被齐宸花样百出的哄着,最后也会向前世一般再次将她赐婚给齐宸!
就算现在再物色对象恐怕也来不及了,齐宸既然锁定了她,要借她夺取谢家的支持,定然不会善怕干休,她看上谁便是害了谁。
谁又能争的过皇权呢?她该怎么办?
谢南嘉一阵神思不属,渐渐将目光落在齐瀚身上,忽然道:“不知我落水获救那日大殿下说的话是否算数。”
齐瀚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以正妃之位待她。
谢秉文脸色微变,呵斥道:“南嘉,不许胡闹。”
齐瀚眼中却泛起点点笑意:“自然算数,你若愿意,我必然竭尽全力,求得你我二人婚旨。”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小妹年幼无知,胡说八道,殿下切不可当真。”谢秉文连忙道。
齐瀚淡淡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有决断,只待大姑娘应允。”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齐宸求婚的消息几乎让她又回到了在冷宫死于谢柔的那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能争过皇权的,也只有皇权了。
谢南嘉只能抓紧了面前的这根救命稻草齐瀚,至少她前世了解的齐瀚性格虽然暴戾了些,看在哥哥面上对她和幼弟却多有照顾。
谢南嘉略微冷静了些仔细想来,如今恐怕齐瀚真是她最好的选择。
“谢南嘉!你胡说什么?”谢秉文怒了,婚姻大事,岂能是一个女儿家能随意谈论的,他又气又急:“你知不知道嫁入皇家……”的日子有多难过?
他终究顾忌好友的脸面,最后半句话淹没于口齿中。
齐瀚手中酒盏咔嚓一身垛于桌上,提醒道:“她是谢家嫡女,不嫁皇家还能如何?”
谢家手中十三万谢家军,皇室必然要收回自己口袋里。
谢秉文的未婚妻也是宗室女子,谢南嘉也只能嫁入皇家。
谢秉文颓然的坐在一边,这些,他们其实早就明白,所以这些年他们极度宠溺谢南嘉,就希望她出阁前能快乐些。
那地方,是权利的漩涡,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善类。
“大殿下今日果然是有备而来。”谢南嘉冷静后也发现了端倪,齐瀚今日恐怕也是冲着她来的才会透露这个消息。
不,应该说冲着谢家兵权来的。
齐瀚略微顿了顿,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道:“齐宸在府上偷偷养了个歌姬还敢求娶你,足以见得品行不佳,我却是真情实意。”
谢秉文眉心一跳,脸色微沉:“他养了个妓女还敢来求我谢家女?”
真当他谢家没人了?
“总归我不嫁他,他爱养什么养什么。”谢南嘉冷声道,前世这位歌姬最后可是坐到了贵妃之位。
谢秉文心里也烦闷不已,干脆将两坛酒往齐瀚那里一推:“今日府上有要事,就不多留大殿下了,这酒就送与大殿下了。”
明摆着就是要送客了。
齐瀚也不在意,只提醒谢秉文道:“犒赏大军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你好生准备吧。”
谢秉文内心更憋屈了,只觉得他一走,齐瀚就要拱他家南嘉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恭送殿下。”谢南嘉低下头,藏住了眼中对两坛酒的不舍。
齐瀚似乎不经意道:“赏赐里我请母后添了一只红髓海棠缠枝玉簪,是惠仁皇后出嫁时带过来的,她故去后便给了我,今日我将它交到你手中,便是我的信物了。”
谢秉文深呼吸一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殿下慢走。”
客人一走,谢南嘉便回了自己院子用膳。
她刚拿起筷子便猛地一顿:“不对!”
这事不对劲!
前世她在猎场遇到了老虎,马儿受惊将她摔了下来,齐宸射杀了老虎救了她,才向皇帝求了婚旨。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齐宸现在就求婚了,皇帝没答应,但心里已经存了这件事了,所以在猎场她又被齐瀚救了后,皇帝才会说出缘分天定那番话才赐了婚。
那猎场之事也未免发生的太巧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而且前世爹爹战胜一事明明是猎场围猎结束后才传回来的,如今怎么提前了?
她重生以后就算改变了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影响到爹爹那边才对。
云袖担忧的看着她:“今日可是厨房的菜不合胃口?”
“无妨。”谢南嘉落下筷子,爹爹那边的事她没有渠道弄不清楚,但她的事她要能掌握才对。
随便对付了几口后,谢南嘉交待道:“云袖,仔细排查一遍我身边的人事物,重新整理内册。”
她得将自己身边梳理的密不透风,才能不给那贼人可乘之机。
荣昭院得了令便上上下下的忙碌了起来,直到谢秉文走后一日,云袖才将院子重新梳理了一遍。
谢南嘉翻着册子皱起了眉头,大殿下给她的信物发簪怎么不见了?
那是大殿下生母先皇后的遗物,断然不能丢失。
谢南嘉假装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上次的赏赐入皇后不是赏了支红髓海棠缠枝玉簪吗?怎么不见了。”
云袖一惊,赶紧将皇后的赏赐单子递给谢南嘉:“姑娘说的这支簪子奴婢没见过,单子上也没有。”
齐瀚总不会拿先皇后来骗她,这簪子一定是有的,单子上没有,只能说明单子被人换过了。
谢南嘉语气冰冷:“这些东西,是谁整理入库的。”
云袖抵着头道:“现在府里是二姑娘帮着管家,这次的赏赐入库也是二姑娘管的。”
谢南嘉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双眸满是冰霜:“谢柔啊,她居然还在帮着管家。”
这才几日,就贪到她头上来了,“传风声到谢柔那里,我要拿了单子去中宫谢恩。”
送上去单子不对,就是虚造旨意,欺君之罪,她倒要看看谢柔担不担得起!
萱草堂内,谢柔拿着新得的玉簪在鬓发间试探。
紫袖给她梳着头笑道:“二姑娘这簪子真好看。”
谢柔微微一笑:“就算是皇后赏给她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我先选,她才能捡我剩下的。”
每次宫中赏赐她都要过一遍手,偷偷攒下了不菲的身家。
没一会儿,紫袖急道:“不好了,大姑娘那边传来消息,得了赏要进宫谢恩呢。”
谢柔脸色一变:“得了这么多次赏,已经快成惯例了,怎么偏偏这次就要去谢恩,她打算什么时候去?”
进宫谢恩要交单子回去,可谢南嘉哪里的单子是她伪造的,伪造中宫文书,这是大罪!
“似乎明日就要进宫了。”
谢柔咬牙,还有时间,她叮嘱紫袖道:“晚上你去拿着真单子把把假单子换了。”
紫袖立刻点头。
荣昭院内,谢南嘉安排了人静待鱼儿上钩,自己早早就睡了,养好了精神,才好去收拾贼人。
子时,侧院仓库一阵喧闹,云袖进来回禀道:“姑娘所料没错,人抓住了,是紫袖。”
谢南嘉勾了勾唇:“走,我们好好去会会那个谢二姑娘。”
萱草堂还亮着灯,谢柔坐立难安的等着紫袖回来。
兰袖禀告道:“大姑娘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声势不小,冲着我们院子来了,还绑了个人,瞧着是紫袖姐姐。”
谢柔眼前一黑,不是让紫袖小心吗,怎么就落到谢南嘉手里了。
“废物,都是废物。”谢柔气急败坏,却打起精神来,事情或许还能转圜。
她阴侧侧的看着兰袖,怀疑是她发现了什么才去告的密:“你去,就说天色晚了我睡了,不许谢南嘉闯进来,如果她闯进来了,我饶不了你。”
兰袖心中叫苦,却只能领了差事去。
“谁呀?”兰袖打开门见是云袖敲门笑道,“云袖姐姐,夜深了,不知有何指教?”
云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谢南嘉:“大姑娘来了,还不开门?”
看着谢南嘉和她身后的一堆人,兰袖硬着头皮道:“我们家姑娘都睡下了,若有要事,请大姑娘明日再来?”
谢南嘉微微抬眸,冷声道:“拉开她。”
几个嬷嬷立刻上去拉开兰袖,打开门请谢南嘉进去。
兰袖脸色一变,“大姑娘,可不能这样擅闯院门啊,我家姑娘确实已经歇下了。”
谢南嘉看着屋内的烛火勾了勾唇:“这可不像歇息了的样子,胡说八道,给我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