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听差的丫头不敢保留的招了:“奴婢只是想着去帮姑娘采几朵花儿,真的没注意到有恶犬。”
谢南嘉清楚,这二人到最后也没与谢柔有什么来往,早在谢家出事的时候就卷了财产跑了。
虽然不忠,却算不上不义。
“都发卖了吧,这二人和她们家人都卖的远一些。”谢南嘉淡淡道,不忠之人,她是不敢再留的。
“是,大姑娘。管家重新带了人来,现在选吗?”
谢南嘉点点头:“把人领到院子里,先观刑。”先瞧瞧背主之仆的下场,杀鸡儆猴的教导一番。
谢夫人胸口急剧起伏,谢南嘉心里咯噔一下,怕自己吓着她了,连忙亲手端了茶去:“阿娘……”
谢夫人紧紧握住谢南嘉的双手,颤抖着声音道:“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了,我当她是我女儿看待,又因她身世悲惨,疼她不比你少,年幼时更是亲自抱在我屋子里养着的,她却做出这等事来。”
谢南嘉垂眸轻声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给她再多,也填不够她那一颗充满欲望的心。不过是斗米恩升米仇。”
“会不会……会不会是丫鬟擅作主张?柔儿她或许并不知情……”谢夫人眼含期待的看着谢南嘉。
她毕竟是真心疼过谢柔的,一时间接受不了谢柔要害谢南嘉这个事实。
谢南嘉微微一笑:“哥哥去查了,如果谢柔无辜,并不会冤枉她,我自然会去向她道歉。”
外面惨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嬷嬷领着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进屋复命。
廊上观刑的丫鬟脸上发白,显然是被吓着了,但其中却混杂有那么少数两三个是装出来的害怕。
谢南嘉眼尖,见装出来的那几个丫鬟中有二人比较眼熟,没记错的话后面应该是嫁给了父亲亲兵的丫头。
她心下了然,这几个是最忠心不过的,手上又有本事,应该是兄长担心她特意给她送过来的。
谢南嘉面带笑意,当着她们的面厚赏了云袖红袖以及这些嬷嬷们,语气亲和道:“我待人素来不是苛刻的,只一个要求,忠心无二,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先是杀鸡儆猴,将人震慑住,紧接着便是厚赏,让丫鬟们明白,跟着她,只要忠心,就能获得好处,一旦身怀二心……
便好好瞧瞧院子里还未曾清理干净的血水吧。
谢夫人瞧着谢南嘉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使得得心应手,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自己夫君处理家事的影子。
她点点那两个哥哥送来的丫头:“既然哥哥送你们过来了,就留下来吧。”
两个丫头先是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屈膝行礼:“大姑娘好锐利的眼光。”
小侯爷还叫她们隐藏身份,怕被大姑娘退回去,如今看来侯爷多虑了。大姑娘是个不一般的,一眼便将她们看透了,也信任兄长愿意收着她们。
“不知奴婢如何做的不对?”无论如何,总归是小侯爷给的差事没办好。
谢南嘉笑着道:“你们两个啊,害怕的不够,太冷静了些,与这些没见过血的丫鬟始终不一样。”
那些丫头能不看就不看,一但看了便是瑟瑟发抖,她们几个虽然也白着脸发抖,却不像别的丫头一般刻意避开不去看。
听清楚缘由,两个丫头心服口服:“大姑娘慧眼,小候爷送了我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大姑娘的人了,再不听小侯爷差遣的。”
谢南嘉点点头,不错,给了她就该忠于她,不过忠心于谢府,也就是忠心与她了。
另一头,谢秉文听闻她把人杖毙诧异了片刻:“杀了?”
管家低着头道:“大姑娘雷霆手段,杀了两个守门的,其余的人全发卖了,新来的丫鬟先观了刑,又见姑娘厚赏了人,自然个个乖巧,小侯爷送过去的两个人,大姑娘都辨识了出来也都收了。”
谢秉文轻笑一声,感慨道:“我们家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他帮谢南嘉再多,也要谢南嘉自己能压的住人,否则奴大欺主之事,早晚会再发生。
“荣昭院来的口供,调开两个门房的是二姑娘身边的紫袖。”
谢秉文面上依然带笑,眼神冰冷:“好一个二姑娘。”
他平日里与谢柔虽然不亲近,看在谢夫人面上,对她也算不错。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居然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差点栽了跟斗。
“把嘉儿院子里的消息透给萱草堂,盯紧她们的动静。”
他倒要看看谢柔还有什么手段!在府里安排了多少人!
谢柔比谢秉文预想当中更早听到谢南嘉杖毙了两个门房丫鬟的事,当即手心一阵冰凉,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那谢南嘉怎么突然变得有脑子了,以前不是自诩善良仁慈体恤下人吗?这次怎么直接杖毙了?难道她发现了?
“兰袖,我感觉身上有些冷,你去小厨房让他们给我煮一碗桂花酿来。”谢柔打发了兰袖,赶紧唤紫袖过来,目光灼灼,“我让你寻个丫鬟把那两人调开,再把小丫鬟给弄死,那小丫鬟弄死没?”
紫袖低着头,口中泛苦:“姑娘,我是亲自去的,那大姑娘以往什么事都不会牵连身边的人,这次怎么开始审身边的人了。”
“糊涂!”谢柔狠狠给了紫袖一耳光,心里怕极,谁不知道紫袖是她贴身丫鬟,她做和自己亲自做有什么区别?
“姑娘,救救我!”谢柔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她要去找个小丫鬟,还得买药毁尸灭迹,又麻烦,又花钱,她想着谢南嘉好糊弄,就把钱贪了自己去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旦查实了……紫袖听着荣昭院那边丫鬟的下场,狠狠打了个寒颤。
谢柔眼神似一条毒蛇一般阴毒:“蠢货,又贪又蠢,我是少过你什么不成?事到如今我如何能救你?不过……”
紫袖脸上微喜:“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是认了刻意谋害的罪名,恐怕你全家都得跟着你陪葬!”谢柔道。
紫袖吓得白了一张脸,谢柔又轻柔的说道:“但是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保证,你一家人活得平平安安!”
谢柔在紫袖耳边低语几句,紫袖脸色越来越白,满眼绝望。
“奴婢……全听二姑娘差遣!”紫袖艰涩的道。
谢柔笑容得意极了,谢南嘉想和她斗,还是嫩了些。
暮色渐沉,喧闹了一天的宁远侯府融入了夜色中,安静了下来,隔壁端王府书房内却还点着蜡。
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大殿下。”
齐瀚凝心静气,握着毛笔,婉若游龙,头也不抬道:“进。”
管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齐瀚手中画的俨然是一副海棠美人图,那图上的人,赫然便是宁远候府大姑娘,小小年纪不过参加了几次宫宴,她的美貌便在京中盛传开来。
“宁远候府发卖出来的下人,奴才派下人隐藏身份都买了过来。”管家不敢多看,低头道,“殿下所料不错,果然有人使银子借她们的嘴诋毁谢大姑娘的名声,您看怎么处置?”
“杀了。”齐瀚淡淡道,仿佛这事无足轻重一般,“不忠之人,留来何用。”
管家心底一颤,今日大殿下看来心情颇好,居然还向他解释了?看来王府是真的要多个女主人了。
“是,奴才告退。”
齐瀚终于画完了这一幅海棠美人图,心底松了一口气,将笔放下仔细端详了片刻却微微皱起了眉。
这画,不及本人七分美。
即使不甚满意,但他依然耐心等图晾干,亲自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入了一个水纹紫檀箱子,箱子内,满满都是同一个佳人的画像。
齐瀚心情颇好,再过不久,他就不用再画图了,图里的人,自会来到他身边。
次日下午,谢南嘉正在清理院子里的事务,红袖却匆匆进来行礼道:“大姑娘,宫中有赏,夫人请您立刻去前厅。”
谢南嘉这才想起今日是宫中例行赏赐三品以上命妇的日子,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疑惑的赶往前厅,却只见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直直的站在大厅中。
谢夫人叫道:“嘉儿来了。”
谢南嘉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俯身行礼道:“见过大殿下。”
齐瀚神色莫名的看着她:“免礼,我今日是替母后送赏赐来的,母后听容母妃说谢大姑娘落水,便独给谢大姑娘送了一份。”
谢南嘉跟着谢夫人行礼,心里没想明白,就算是中宫赏赐,一般派个掌是太监了也便够了,齐瀚为何特意前来?
“大殿下今日赶巧了,微臣得了几瓶上好的沁心酒,大殿下不如中午就留下尝尝?”领了赏赐后谢秉文邀请道。
齐瀚略微颔首示意道:“可。”
谢夫人笑道:“有秉文相伴臣妾就放心了,嘉儿,咱们先退下。”
齐瀚却道:“我听闻谢大姑娘爱酒,随了谢侯爷千杯不醉,沁心酒难得,不如一同留下尝尝。”
谢南嘉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儿家,怎么好与齐瀚同桌,谢夫人当即便要拒绝。
谢南嘉眸光微闪,她总觉得齐瀚留她下来是有话要说,抢在谢夫人开口前应了:“那小女便多谢大殿下了。”
谢秉文安慰谢夫人小声道:“阿娘且放心去,这里有我看着。”
谢夫人微微点头,叮嘱道:“那嘉儿就交给你了。”
谢秉文在花园凉亭中摆了宴席,这处视野开阔,他这个兄长也陪着,便不会有人编排谢南嘉与齐瀚有什么了。
“现在大殿下,可以说了吧?可以来这一趟,怕不只是为了送赏。”谢南嘉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