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接连两日被劫,上次丢掉女牢无足轻重的一个犯妇后已经加强了守卫,没想这次连男牢的重要战犯都被劫了。
最诡异的是,所有刺客连同犯人又奇异的消失在了京都中。
无论是巡城兵还是京畿卫或者城防卫,没有任何一部发现他们。
昨夜京中重要部门几乎是通宵达旦,就期盼贤王能将人抓回来,可齐宸回来却脸色十分难看的表示他们一无所获。
天元帝召齐瀚入宫,免除了他的禁足,命他立刻率领城防卫严防死守,遇到嫌疑人等 一律拿下审问后才准许放行。
齐瀚连回府与谢南嘉说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只能派遣右一回来传话:“王爷说了,他不在府上的期间,一律事情由王妃殿下决定,之前派风七前去采买的东西无论是下发至各院,还是先归入府库,都可以。”
谢南嘉略一颔首:“本殿知晓了,你切先回到王爷身边,护好王爷,让他不必操心,附中办好手上的差事即可,刚刚入春夜里的风凉,让王爷保重身体,回头本殿给王爷多送几身添减的衣服去。”
右一这才匆匆离去,谢南嘉却微微皱起了眉,事情有些不对劲。
风七去追捕被劫走的南蛮镇北王,这是她与王爷和右一都知道的事情,没必要用风七去采买来遮掩。
为何不说实话?谢南嘉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奴仆,恐怕是府上出了问题。
端王府人员混杂,丫鬟奴仆小妾姨娘,都是各宫苑安排过来的人。
谢南嘉如今嫁过来也不过四五日,红袖一直在整理名册,加上有老管家的协助,勉强将所有的奴仆背景身家弄了个明白。
只是有一大部分仍然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现在能靠近主院的,都是已经经过了明路的,没有任何身份问题的奴仆,按理说不应该提防至此才对。
谢南嘉一时间有些恼怒,府上还是出了岔子了。
齐瀚甚至说出了风七将那南蛮镇北王抓回来不管是下发还是入府库都可以的话。
意思就是不管是放还是关都可以,半点没提送回的问题。
她猜测如今齐瀚的处境恐怕也不太好,若府上真是走漏了什么风声,现在他身边恐怕已经被眼睛盯死了。
云袖见谢南嘉似乎有几分急躁,连忙弃了一杯清茶交托在谢南嘉手里:“殿下,不管发生了什么,如今府上都指望着您呢,您一定要冷静下来。”
谢南嘉沉默片刻将所有人遣散道:“给王爷收拾几身厚实的衣服送过去,每日午膳和晚膳让红袖和绿蕊亲自盯着做,不得任何人靠近接触,红袖送过去,不得让膳食离开视线。”
云袖听着难免有些心惊胆战:“殿下的意思是……”
“虽然是无意,但是我们社会已经彻底被这件事情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了。”谢南嘉道,“至今日起,除非正经递帖子来的,否则不允许任何人入府,也不准人出去,每日采买由从武兄弟和王府管家亲自过目。”
首先便是要管好门户,不能从内里便出了差错。
“让左一传出消息,若风七得手了,先将人送到谢家庄子上,不得惊动旁人。”谢南嘉道。
如今府上已经被盯紧了,风七要是带人回来被抓住,那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这件事情必须谨慎。
谢南嘉严令下去,府上立刻开始严防起来,这样的动静必然是府上人人都看得见的,赵倩眉头微挑,问前来传信的丫鬟道:“我前几日在南庄订的胭脂过两日要派人去取,可否请殿下派人去?”
丫鬟迟疑道:“若按照王妃之意,必然是不可的。”
赵倩笑了笑,她身边的丫鬟立刻塞了银子给传信丫头:“咱们也不是为难姑娘,只是不知道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居然如此大的动静。”
丫鬟钱是收了,却仍然油盐不进:“殿下做的决定,奴婢怎么明白其中深意?若有什么问题,姨娘只管去问王妃殿下就是了,殿下性格宽仁,不会计较的。”
赵倩脸上笑容淡了淡:“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谢南嘉身边的那群丫鬟,都是从谢府带过来的,一个个倒是傲气的很。
虽然不知道府上出了什么事情,但这个时候一定是给谢南嘉卖好的好机会。
只是她想要送这个投名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赵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票券递给丫鬟:“将这个送到清水苑去。”
蠢货那么多,挑一个出来给谢南嘉也就是了。
谢南嘉还不知府上有人打定主意扯她后退腿,在府上安排好之后没过几日,她便收到了风七的消息,人已经抓到她们手中了。
谢南嘉便递了封信给谢秉文,说了风七一事。
谢秉文额角微微一跳,青筋毕露:“这丫头嫁了人也不安分,朝堂大事自有王爷看顾,她瞎掺和什么。”
此等大事一但暴露,齐瀚是天家血脉,最多不过是罚的狠些,可谢南嘉一个女子,还无子嗣傍身,恐怕就要被推出来当那个替罪羊了!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必须得做周全了。”
两日后,谢夫人生病,谢秉文派人来接谢南嘉回去看望母亲,马车直接入府接了人,直入了谢府。
“参见王妃殿下,奴等幸不辱命,在鸿胪寺抓回来南疆正北王!”
谢南嘉一怔:“鸿胪寺?”
如今鸿胪寺中住着的,有足够人手行动的,只有南蛮。
“此次何谈,南蛮镇北王本就是条件之一,只要何谈顺利,他们自然能接镇北王回去,为何要劫狱。”谢秉文笑容有几分森然,“除非他们一开始就不想和谈。”
镇北王是什么人?南蛮战神,南蛮先帝私生子,算是南蛮威胁大周的头一号人物。
因此南蛮此次和谈,放了他就是第一条件。
不过前提是南蛮成为附属国,接受天元帝的追封。
现在他们劫狱,那就是不想和谈了。
谢南嘉不解道:“可他们并没有离开。”
按理说,劫狱后不是该快速离京吗?毕竟天牢被劫后京都必然戒严,他们当晚不走,镇北王就走不出去了。
南蛮使团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风七迟疑片刻道:“根据奴查探发现,南蛮使团似乎分成了两拨人,各持不同的意见,一方主和,一方主战,而两方人对南蛮镇北王的态度截然不同,主和的主张放弃镇北王,换取别的利益,主战的主张救回镇北王然后回去养精蓄锐让镇北王领兵训练,时机一到便撕毁盟约再战。”
谢南嘉沉吟片刻:“哥哥,你觉得劫狱的是那一方?”
谢秉文:“自然是主战派,一旦成功主和,镇北王被放弃,皇上必定下令处死他。”
谢南嘉略点头问道:“那南蛮镇北王在何处?”
风七:“关在府邸中暗狱。”
“那好,先见见他。”谢南嘉道。
既然齐瀚说了,要么关,要么放,意思便是至少现在决不能让他出现在明面上,但也绝不能杀了他。
但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人就这么放了,谢南嘉还是不甘心的,并且她对现在局势所知甚少,也不明白为什么齐瀚要放。
那便先关着吧,就算最后真的要放,她也得提前总得榨出点利用价值来才行。
暗狱修建在谢府库房下方,上面倒是修的美观大气,防潮防虫,存着谢家的家底,一旦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下到暗狱,一路上便是阴暗潮湿,时不时有爬虫掠过。
谢秉文微微皱眉:“要不你就别下去了,姑娘家家的去阴气太重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谢南嘉摇摇头:“无妨,我对他们南蛮朝内的局势很感兴趣,只待一会儿,不碍事。”
谢秉文知道他的妹妹性子倔强,也就不多说。
头上的顶门一关,便只有楼梯两侧的烛火,以微弱的荧光照路。
谢南嘉下到最下面看见前方的牢笼瞳孔微微一缩,只见铁铸的牢笼当中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他衣服表面侵染着血迹,四肢都被铁锁牢牢锁住,扣在四周的牢笼上,人却坐的无比的端正,眼神清润,唇角含笑,似乎是坐在竹林之中悟道,而不是在牢狱之中受灾。
令谢南嘉惊讶的是,他身形比较纤弱,面容俊朗有余却英气不足,只能用美字形容,如此的容貌又有如此通透的气质,他可以是书生,是文成,是良相,是学者,却绝不像一个武将,更不像那个大周士兵的噩梦。
谢南嘉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君子端方,温文和煦。
一对比起来,齐宸的君子之风简直像东施效颦。
“没抓错人吧?”谢南嘉下意识问了风七一句。
风七道:“奴不敢欺瞒殿下。”
谢南嘉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你就是南蛮的镇北王?”
男子轻声一笑,冷清的眉眼如同水墨画晕染开一般,浓郁又温柔:“若你说的是伤了你父亲的肩膀那个,便是在下了。”
谢南嘉眸光微沉:“本殿父亲乃一届文官从未上过战场,你如何能伤他?”
“是吗?大周端王的端慧王妃,出生谢氏,乃宁远侯谢燕城嫡长女,在下怎么不知谢侯爷已成文官了?”镇北王眸光微闪,“那日晚上两箭救人的是你吧?端慧王妃?”
谢南嘉藏在宽袖里的手缓缓握紧,此人绝非一般武将,若不杀,必成大周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