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时齐瀚还是没有回来,不只是齐瀚,谢秉文与谢侯爷全部还被扣在宫中。
谢南嘉思索片刻,取出她的名帖,让红袖跑一趟,递牌子进宫,直接递到皇后的凤鸾殿去。
然后又写信求到了容妃面前,说怕皇后不应,请求她给皇后说情让她入宫。
再多方派人出去寻找门路,大把大把的钱洒出去,打探消息,托人求情。
似乎整个人方寸大乱了一般。
云袖不解道:“殿下您不是已经与长公主定好计策了吗?怎么如今又乱了手脚?”
谢南嘉道:“现在外面都盯着咱们府上呢,我去过长公主府的行踪没有遮掩,他们难道会不知道吗?因此我去长公主府只能是求情,求情失败,回来自然是要乱了手脚。”
云袖若有所思:“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放出消息,殿下您特意求长公主求情不成,入宫无门。”
谢南嘉点头道:“去吧,再看看咱们原府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不多时云袖便回来了,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听闻平陵郡主先是去求了长公主不成,便又哭着入宫去求太后了,二夫人陪在夫人身边,夫人写信回娘家求助,不过似乎也是石沉大海,倒是三夫人病了,关起院子,不许人打扰。”
谢南嘉不过写信略微提醒了一下,具体都是秋月绫在拿主意,秋月绫倒是做的很好,看来原府上是不用她操心了。
“平陵郡主还留了话给您。”云袖贴在谢南嘉的耳边小声说,“郡主说,此计过于冒险,但您若下定决心要做,城外还驻扎有谢家军的营地,您的印信可以任意调动。”
谢南嘉眼神一软:“嫂嫂这是担心我呢,可偏偏就是因为危险,才更不能动谢家军。”
云袖一愣:“可除了谢家军,咱们手上没有能调得动又靠谱的人手了。”
谢南嘉将目光落到了风七身上:“谁说没有?王爷给咱们留了人的。”
云袖了然,清空了屋子的仆从,亲自守在外面。
屋子里之留下了护卫风七,谢南嘉问道:“本殿记得王爷之前身边的护卫里似乎并没有你,但偏偏你的身手也不比右一差,说明王爷私底下还有一护卫可以调动是吗?”
右一算得上高手了,风七能和他比较,能力必然不差,再加上又能被齐瀚放在她身边,自然是齐瀚十分信任的。
右一,风七,这样的名字,更像是编号。
必然还有别的人。
风七单膝下跪:“是,王爷手下风林火山共四队,右一左二一明一暗贴身护卫于王爷,北三总管四个小队,各队三十六人,共一百四十七人,皆为精英管事,又有千余精英潜伏于京都,随时可以调动。”
谢南嘉喝了口茶,压压惊,她想过齐瀚会有自己的人手,但这规模也确实过于大了些,上千人居然半点没被发觉异样?
谢南嘉直接了当问道:“本殿的权限多高?”
谢家也养了自己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权限,谢府第一权限是谢侯爷,其次是谢秉文。
这权限是权利也是限制,第几权限决定了他们话语权的高低,也决定了他们能知道的内容的多少,能调动哪些部门。
谢南嘉在谢府,也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回事,但作为未成年的闺阁女儿她手中权限并不高,不知如今在端王府权限多高。
风七单膝下跪恭敬道:“您是最高权限,王爷次之,唯殿下之命是从。”
谢南嘉猛地握紧了把手,齐瀚居然给了她最高权限!
他就不怕自己捅出他收拾不了的篓子吗?
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谢南嘉迅速把繁杂的思绪收捡干净:“那么,本殿需要一队武艺高强的死士,今夜丑时劫天牢,目标是之前被押回来的南蛮将军!”
谢侯爷得胜归来之后压回来的俘虏当中这位南蛮将军是地位最高的,听说还与南蛮皇室有所牵连。
如今南蛮正准备与朝廷议和,其中条件之一就是放了这位将军。
如今关于南蛮的事与前世截然不同,江南那边的摊子谢秉文没接换了人去,如今倒也风平浪静,已经和前世大不一样了。
谢南嘉也不敢乱来,若为了一己之事,惹起天下动乱,她才真是罪不可恕。
因此她叮嘱风七道:“如今狱中的兵力加强了不少,带去的人要足够强,冲的进去,但也不能太强,不能真把那南蛮将军救出来了,此次一去九死一生,和下面的人说清楚,不许有人半路掉链子,否则别怪本殿心狠。”
风七没有丝毫犹豫:“奴亲自领队,绝不会有半分差错。”
谢南嘉微微点头:“戏演的要真,他们才会信,明白了吗?”
“是!”风七道,“奴明白。”
谢南嘉微微点头:“你去吧。”
风七退下后云袖推门进来,担忧的看着谢南嘉:“殿下,您今日一直忙到现在,午膳都没用过,要不先吃些东西垫垫吧,否则王爷没就出来,您就先倒下了。”
谢南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到现在她真的没有半分食欲,却也知道云袖说的对,齐瀚如今还在宫中,她不能先倒下了。
“让厨房上碗清粥,让红袖去宫门口候着,姑姑定然会想办法让人出来接本殿入宫。”
若是普通的罚跪,她当然不至于如此,皇上斥责齐瀚次数不少,受罚也不差这一两次。
可如今齐瀚这罚跪明显是有人算计,若任由有事件恶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见好就收,对方自然更愿意斩草除根。
见谢南嘉愿意吃东西,云袖忙遣小丫鬟去厨房盯着,不一会儿便呈上了谢南嘉最喜欢的鱼片粥,附了两碟菜,两碟点心。
那菜和点心全是谢南嘉爱吃又难做的,尤其是这鱼是海里的鱼,至今也没法养殖,数量也不多没那么好寻,她一个月也不过能吃上一两次,运气不好寻不到,恐怕一个月也未必吃得上。
云袖道:“这鱼王爷早就派人去寻了,还派了人去想办法将这鱼养起来,日后殿下想吃就能吃的着,可惜如今也没听说养成功。”
谢南嘉心底流过一段暖流,终究还是将这碗粥喝完了。
不一会儿红袖带着宫中的嬷嬷回来了,那嬷嬷谢南嘉认得,是容妃的奶娘,跟着容妃一同入宫的再忠心不过。
“老奴见过端慧王妃。”
谢南嘉连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可是宫中有什么消息了?”
“咱们娘娘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说动了皇后娘娘,准许殿下入宫了,烦请殿下收拾一下,立刻随老奴进宫。”
谢南嘉唇角微挑:“好。”
一路上那嬷嬷向谢南嘉说了一下宫里现在的情景:“正一殿那边的消息半点也传不出来,只知道端王和皇上似乎吵得很厉害,隐约听见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刚刚传出两道圣旨正往外送去,一是罢黜了京都府尹,命贤王暂管京都府,包括巡城兵,二是斥责了恒忠候府掌军不严,收回了城防卫令,由京畿卫副指挥使暂管。”
谢南嘉听得一愣一愣,诧异的看着嬷嬷:“这叫半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圣旨还在路上,连圣旨里面写的什么都一清二楚了,还跟她说连半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嬷嬷脸上的笑容无比慈和:“别家自然是半点消息也传不出去。”
谢南嘉懂了,看来现在这些消息只有她们知道,只是姑姑如今不过身居妃位,怎么能将势力侵透到皇帝身边去?
“嬷嬷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嬷嬷叮嘱道:“娘娘托老奴告诉殿下,待会儿进去是直接到凤鸾殿,请殿下小心行事,不要太相信那位,那位自从没了孩子以后就已经疯了。”
谢南嘉眼皮一跳,神情不变微微勾唇道:“本殿知晓了,嬷嬷回去告诉姑姑,本殿自然会谨言慎行。”
皇后……疯了?
谢南嘉前世对皇后印象不好,皇后似乎觉得她孩子是丽贵妃害死的,多次针对她这个丽贵妃的儿媳。
这一世因为她与丽贵妃阵营分明针锋相对,反而几次都帮了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要不是容妃提醒,谢南嘉对她的警惕心并不高。
谢南嘉缓缓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又犯蠢了。
嬷嬷离开后云袖小声道:“殿下,皇上的旨意对您的计划……”
谢南嘉眼神半点没有波澜:“无妨,有益无害。”
皇上这两道旨意,从明面上看是在偏向齐宸,虽然夺了他手中的一个城防卫,但是又给了他一个巡城兵。
城防卫复杂不易掌控,巡城兵单纯好操纵,似乎是为齐宸换了一拨更好的兵力。
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但是,这都是建立在以往皇上给人的偏宠齐宸的印象上的思考。
自从上次谢南嘉想明白这位皇上没那么简单之后,便跳脱出来看了。
如果皇上并不是偏宠齐宸呢?
他这旨意又有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皇上怀疑劫狱的是齐宸的人。
他将城防卫收回京畿卫手中,就是为了清查城防卫。
齐宸和齐瀚不一样,他受宠,齐瀚早早便被送出了宫,独居端王府,那时候说是单独出来开服,实际上却连个封号都没有,被人看不起。
齐宸却在宫中独居一殿,直到成婚封王才单独开府。
随他无法入住东宫,但是不居于皇子殿,独居一殿依然是盛宠了。
但这也拘束了他发展手下势力。
他不像齐瀚能暗中在民间蓄力,行中侯府又有城防卫可以供他们差使,最多像谢府一样养养府兵,不会像齐瀚一样大力打造暗卫。
因此他们做事多少会有城防卫的痕迹,要是真的要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皇上这是怀疑上齐宸了。
“王妃殿下,凤鸾殿到了。”驱车的小太监恭敬的打起了帘子。
谢南嘉深吸一口气,步入殿中,看清殿中的情形呼吸猛然一滞。
皇上和齐瀚怎么会在这里?
齐瀚跪在地毯上,脸上还带着血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而下,落在地摊上于猩红的地毯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