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府内事务已经日过正午，灶上的菜还了好几次，赏下去的菜仆从们都快吃不下了，齐瀚却还没回来。
谢南嘉等的有些焦灼：“红袖你再派人去宫门口问问，看看只是咱们王爷没回来，还是朝中还没散朝。”
红袖领命去了，谢南嘉仍然有些坐立不安，云袖安慰道：“许是政务繁忙，王爷还在忙。”
谢南嘉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安：“即使再忙，也会派人回来说一句才是，总不至于连句话都递不出来。”
就怕是出了什么事，被扣下了。
谢南嘉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前世这段日子有什么事发生了，本应该风平浪静才对，除非是今生改动的事情。
正当谢南嘉心烦意乱之时，红袖匆匆的小路小跑进来：“殿下，出事了，王爷与皇上起了冲突，现在还被罚跪在正一殿前。”
谢南嘉心神一震，险些坐不住，她微微合眼，勉强压下心绪冷静下来，齐瀚出来事，她更不能乱：“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管家道：“昨天晚上天牢被劫了，去的人应该武力不俗，杀死了不少狱卒，而那个被劫走的是……庶人谢柔。”
谢柔？不是已经判了她斩首了吗？
劫天牢无异于明晃晃的打皇帝的脸，谁这么大胆子？
谢南嘉实在想不通，谁会为了谢柔如此拼命。
“劫狱的确是大事，但是这事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圣上怀疑他不成？可谢柔与我们有仇，我们怎会冒着风险去救一个仇人？”按理说，劫狱这件事情怎么也与他们扯不上关系才是。
红袖沉着脸道：“可是现在巡城兵是归王爷管的啊，贤王一派咬死说是巡城兵守卫不力，居然连一个贼人也没抓住，逼王爷认错，王爷那个性子王妃殿下您不是不知道，听说他当即就和皇上争执上了。”
上次查谢秉文一事秋家借巡城兵给齐瀚，也是触怒了圣上的，那时齐瀚废近心思甚至动用了京畿卫的暗部也没查出真相，皇上亲自断了线索定了案。
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从京都府尹到城防卫同知，等等失职或涉案的共十四人全都处置了。
京都府尹是秋家人，他被处置后齐瀚与秋家又推了个自己人上去，但不知为何，皇上责令将巡城兵划为端王府治下，但也仅仅是有名无实。
齐瀚不过占了这个名头，那边听的还是府尹之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南嘉捏紧了椅子把手，急声问道：“朝堂上众官员什么反应，哥哥呢？”
齐瀚被罚，谢家不可能没人给她带信，除非……谢家也还没得到消息。
正如谢南嘉所想，红袖说：“谢侯爷与谢小侯爷替王爷说话，也被留起来了，京都府尹更是被一同问责，贤王受令调查此事，一个一个的查巡城兵，已经禁止他们受令了，眼瞧着就要强行治王爷一个失职之罪。”
谢南嘉思索片刻，冷笑一声：“京城可不止巡城兵一处兵力。”
刺客能闯入天牢劫走犯人还在城内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城防卫就半点责任也没有吗？
既然已经惹火烧身，不如借此机会，把上次城防卫射杀她们一案再翻出来一起审！
“云袖，准备车马，马上去长公主府。”谢南嘉又写了一封信交给红袖，“将这封信送去宁远侯府给嫂嫂，让她务必盯紧了府上的人，拿着哥哥的印信，随时准备召集部下。”
长公主的贴身嬷嬷看见谢南嘉松了一口气：“王妃殿下可算来了，公主殿下等了您一会儿了，正准备让老奴前去请您呢。”
谢南嘉微微一笑：“还请嬷嬷带路。”
长公主没有避而不见，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或许能成。
如今几家也算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再加上上次长公主与谢南嘉合作效果不错，秋月绫在谢家也的确过得很好手握大权，两边算是交了底了，长公主也不再和谢南嘉绕弯子，直言道：“这事与我们有没有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怎么想，说到底该治罪的明明是刑部，人可是他们丢的。”
“如今真相不重要，责任在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各家今日的反应，此事你我都知是贤王在借题发挥，他这是打上了巡城兵的注意，或者说他是盯上了京都府尹的位置。”谢南嘉叹口气道。
京中兵力分四处。
一是皇上的亲卫禁军，他拱卫内宫，守卫皇上安全，轻易不会出动。
二是手持天子旨意行走的京畿卫，独立于各部之外，只受皇上调遣。
三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巡城兵，负责城内治安，受京兆尹府调令。
四是驻守城墙的城防卫，镇守京都八门，目前受恒忠侯府掉调令，也就是齐宸母家。
不过城防卫情况复杂，里面除了恒忠候府也有不少宗室的痕迹，因此齐宸恐怕也无法全力掌控。
如今看来，齐宸是把主意打到了巡城兵上面了。
长公主终究也是经历过夺位之争的人，虽说近些年过的安逸了，但终究也不是一般人，自然看的更明白，只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
齐瀚与齐宸，都是她眼瞧着长大的。
“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也到这个时候了。”长公主竟觉得有些疲惫。
权力之争，永无止歇，兄弟之间互相残杀也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谢南嘉避而不言，只问：“长公主可有何妙计可解当下之围？”
长公主淡淡的看了一眼谢南嘉，仿佛能直接看穿她所有的心思：“你既然来找本殿，便是已经有想法了，也不必掖着藏着，说说看吧。”
谢南嘉微微一笑：“殿下通透，此事如果只是将巡城兵往外摘只怕不可为。依侄媳拙见，咱们不妨把水搅得更浑一些，那些岸上站着的人，也该来这浑水里趟一趟，到时候他们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看顾不过来，自然也没心思盯着别家的。”
长公主缓缓点头：“主意是不错，不过你要怎么让他们入局？”
谢南嘉眼中冷光闪烁：“殿下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此事首先应该被问责的是刑部尚书，天牢的守卫是怎么部署的，究竟有没有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其次就是城防卫的卫兵，出事之后整个京城都快被翻过来了，那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在城里面，恐怕已经出城了，那他们可曾有将人拦下？”
长公主无奈道：“不错，他们都应该追责，可如今再谈这些皇兄只怕也听不进去，他今日要发作端王，与昨日端王大闹御书房只怕也脱不开关系。”
皇上摆明了就是要让齐瀚吃些亏，受些教训，想捞齐瀚也要问皇上同意吗？
谢南嘉却觉得此事并非不可为，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捞出齐瀚，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虽然会吃些苦头，却也不会出大问题，只是到了他们手上的权利，却没有白白让给齐宸的道理：“如果这事已经发展到了会动摇京城的局势，皇上也只能各打二十板子，如此一来至少巡城兵我们是保住了。”
长公主凝视着谢南嘉：“你想怎么做？”
“如今巡城兵已经被下旨不许受端王府令和府尹令集结，贤王也从城防卫那里调来亲信暂时掌管巡城兵，只要这个时候天牢再被劫一次，总不该只是王爷的错了吧？王爷不一定洗得轻，但他们也别再想隔岸观火。”
谢南嘉神情淡定的说出这个连长公主都觉得有些惊骇的计划。
“简直胆大包天！天牢是你说劫就劫，说闯就闯的吗？”长公主眼神凌厉起来。
谢南嘉不卑不亢的回视过去：“长公主殿下，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在这京都之中，真正能发挥作用并且被人掌控的兵权只有两处，城防卫或者巡城兵，若都落入了贤王手中，端王府可就成了占板上的鱼肉了。”
长公主眼底带着几分犹豫：“本殿是他们姑母，身份本就高了一层，何必再介入这些争斗之中，如论如何本殿都是镇国长公主。”
“如今他对府尹之位下手的时候，可有顾忌过您是他的姑母？”谢南嘉毫不留情的戳穿长公主，不让她抱有丝毫幻想。
一条船上的人心不齐，关键时刻甚至会危害到整座船的存亡。
长公主指尖微颤，端茶杯的手有些发抖。
皇家争斗谁在乎那一点血脉？向来都是斗得鱼死网破，做得事都是斩草除根。
她当然可凭借身份勉强自保，可秋家呢？她的女儿呢？
她缓缓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你打算怎么做。”
谢南嘉笑了：“殿下想明白了就好，劫狱之事可交给侄媳安排，明日您只管入宫做个铁面无私的镇国长公主就行。”
“本宫自然是心向皇兄的，贼人如此胆大包天二闯天牢，所有有错之人都该罚，谁也不能躲开，正应该铁面无私，以振君威。”长公主说下这话，就是与谢南嘉达成合作了。
离开长公主府后云袖不解道：“既然您已经谋定劫狱之计，为何还要再去寻长公主，咱们自己安排人做了不就行了吗？”
谢南嘉摇头道：“劫狱的目的是为了提醒皇上，就算巡城兵换了人，劫狱还是发生了，说明问题根本没有出在巡城兵上，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引导他，让他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
“容妃娘娘不行吗？她可是您的姑母，谢家的嫡姑娘。”
“你都知道她是本殿的姑母，皇上，难道不知道？此事她除了求情，半点也不能插手。”谢南嘉掀开马车帘，回头望了一眼长公主府。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她是皇上的亲姐姐，护着皇上在那深宫中长大，为了皇上牺牲了毕生的幸福，立下汗马功劳，她是皇上最能信任的人之一，她的话，皇上才能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