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嘉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主动出言维护道:“王爷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中毒的,所以现在身子虚弱些。”
谢侯爷严肃的一行礼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王爷庇护,嘉儿一个弱女子,搀着你难免吃力些,自然伺候不周到,秉文,你去扶着王爷。”
谢秉文立刻上前扶过齐瀚,假装不经意的按住了他的伤口:“啧,我一个大男人手脚粗笨了些,不小心碰到王爷伤口了,王爷没事吧?”
齐瀚浑身肌肉瞬间紧绷,面不改色道:“没事,毒没散完,没什么知觉了。”
“是吗?”谢秉文桃花眼微眯,手下又狠狠摁了一下,“看起来毒的不轻。”
齐瀚:……
有谢侯爷和谢家军护送,一路上倒是再也没有什么刺客敢出头,城防军也安分了下来,不再大批的组织人手去搜捕“刺客”谢南嘉与齐瀚这才安全无忧地回了城。
“阿爹,之前不是说能赶在我回门时到京,已经算回程快了吗?怎么又提前到了?上次的伤好了吗?”谢南嘉眼神孺慕,又难得的不在意他冷面亲近他,谢侯爷心底一阵熨帖,还是女儿好,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我急着回程上奏天听,汇报战况。”谢侯爷这样说着,内心却缓了口气,他就这一个闺女,出嫁时他怎么也得亲自送她出门,这才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也幸好他带着亲兵先及时赶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他女儿居然身陷险境。
谢南嘉高兴极了:“阿爹,那后日你能送我出门子了!”
前世谢侯爷回来时她已经嫁了一个多月了,没有父亲送她出门,终究是一种遗憾。
谢侯爷心里却不算高兴,要是他在,这个婚约怎么也定不了,他家嘉儿如今还小,该多在家待几年才是。
乖巧的女儿就要嫁人了,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离开他的保护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好?
更何况,他的嘉儿还是嫁入皇室,那就是一个吃人的漩涡。
谢侯爷压低了声音避着齐瀚问道:“嘉儿,你说句实话,这赐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室施压逼你了。”
谢南嘉微微一笑:“阿爹,这次赐婚,是我自己愿意的。”
当年谢府死伤惨重,谢侯爷生死不明,只留下一府的女眷,多少武将勋贵盯着谢家的根基谢家军。
各房夫人虽然背后娘家支撑,也不愿豁出性命来绞这滩浑水,毕竟一个大家族,不可能为了一个外嫁女而舍弃利益。
候府一时之间竟露出几分大厦将倾之意。
当时还是府中四姑娘的谢先容想方设法入了宫,凭着自己绝世的容貌与一身才情博得了圣宠,才勉强将候府撑到了谢侯爷还活着的消息回来。
只是容妃入宫至今,圣宠不断,膝下却一个孩子也没有,中途怀过两个,却一个也没保住,可见皇室生存艰辛。
这件事也成了谢侯爷心中的一根利刺。
如今谢南嘉似乎又走上了容妃的老路,让他如何不忧心。
但谢南嘉态度决绝,谢侯爷欲言又止,最后所有愁思只能全都化为一声叹息,他轻轻揉了揉谢南嘉的头:“无论如何,你记得有阿爹给你撑腰,遇事不用怕,无论如何我与你兄长都会护着你。”
谢南嘉眼眶发热,用力的点点头。
入京后谢侯爷将她和齐瀚各自塞进马车里,就立马准备分路前行。
只说婚前不能见面,生生隔开二人就准备回府邸了。
谢南嘉哭笑不得,娇嗔道:“阿爹,你这也太小心眼了。”
谢侯爷也不过是出出气,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现状:“行了,也没把他怎么着。”
右一被齐瀚遣过来传话:“王爷说,此事可上奏请查,决不能亲自去查,还请王妃……请县主劝住侯爷。”
他叫王妃习惯了,一时险些忘了人家亲爹还在一边盯着。
谢南嘉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转告王爷,请他务必好好养伤。”
齐瀚的意思她明白,元宵灯会天子脚下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必然震怒,她们可以去求天子庇佑,却不能越过天子行事。
更何况,此事还牵涉了城防军,谢家本就领着重兵,面对京中军机,不得不慎重,以免落个拥兵自重的嫌疑。
路上谢南嘉细细劝过谢侯爷,谢侯爷看着谢南嘉,又心疼又骄傲:“嘉儿长大了,能庇护家人了,这些阿爹心中有数。”
谢南嘉抿嘴一笑:“有阿爹在,我也安心许多。”
一到府中谢夫人带着泪一把将谢南嘉抱在怀里好一阵心疼:“我的嘉儿哟,怎么什么坏事都遇见你了呢?可吓死阿娘了,受伤了没,让阿娘看看。”
要不是右一再三保证齐瀚留的记号说了两人并无大碍,谢夫人早就晕过去了。
“我没事,王爷将我护的很好。”谢南嘉安慰道。
谢夫人仔细检查了一翻,确认谢南嘉没事后,便逼着谢南嘉去吃点东西,洗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压压惊缓缓神。
谢南嘉不愿让谢夫人操心,倒是乖巧应了。
等她睡下,谢夫人这才有心思好好与谢侯爷说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
“我身子笨重,又素来愚钝,多亏嘉儿机敏,否则你回来未必见得着咱们了。”谢夫人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的眼泪。
谢侯爷脸色越听越沉,眉宇间竟酝酿出了一丝杀意:“谢柔若不是五弟唯一的女儿,我真想动手杀了她,谢家的品行半点没学到,全学她姨娘的那些下作手段了。”
谢夫人叹口气道:“她记在五弟妹名下,就是五弟妹的孩子,此话不可再提,免得五弟妹在黄泉下听着伤心。”
“以庶乱嫡本来就是祸家的根源,五弟当初宠妾灭妻着实糊涂。”谢侯爷摇摇头,“也罢,总归是把她嫁出去了,日后她若再行龌龊之事牵连候府,我就揭露她身世,替五弟将她逐出家谱,从旁支再寻一个好的过继在他们名下便是!”
谢夫人点点头,又将手中几本礼册递给谢侯爷:“嘉儿后日就要出嫁了,这是她的嫁妆单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端王府穷,嫁妆不带多一点,怎么养的起那一府人,更何况端王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的修缮过,这笔银子也得备上。”
谢夫人仔细的盘算着:“南嘉嫁过去是正三品王妃,咱们家又是从二品侯爵府,嫁妆可以装八十八抬,大件少些,精贵值钱的多带些,总不能让她跟着端王吃苦。”
“等等。”谢侯爷面色古怪的看着谢夫人:“谁和你说的端王府穷?”
谢夫人愣了一下:“端王也没见有什么产业,不过百亩田地几个庄子几个铺子,又没有母家支持,又不得圣宠,府邸到现在还有一大半是破破烂烂的,连体面都快维持不住了,这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
谢侯爷忽然来了兴趣:“你和我说说,外面都怎么传端王的。”
“性格冷漠,行事狠戾,完全不给别人留情面,势单力薄日子又清贫。”谢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皇上赐婚,他对嘉儿也算真心,咱们还能给嘉儿多带些嫁妆,我还真不想让嘉儿嫁过去。”
谢侯爷猛的一拍桌子,眼放精光:“好小子,嘉儿眼光好的很,没选错人。”
谢夫人气的捶了他一拳:“你一个当爹都不担心嘉儿以后吃苦吗?”
谢侯爷神情温柔的哄道:“夫人莫急,你可知我攻打南蛮为何如此顺畅?皆是因为此次军资丰盈,士兵士气高昂!你猜那军资怎么来的?户部和兵部那点哪里够,端王暗中私自给我们添了不止一倍!”
谢夫人心底一惊,那可是国库才能支撑的军资啊:“这么说他家产颇为丰厚?”
谢侯爷点点头:“再说他之前在军中历练,军中上下对他都是赞不绝口,不少军士都信服于他,武贵勋爵对他感官颇佳,就连秉文都与他是莫逆之交,何谈势单力薄?只是文人中没什么名气,朝堂上不显罢了。”
谢夫人喃喃道:“那外面传的消息……”
“不过是流言蜚语。”谢侯爷满意道,“如今贤王势头盛,端王能够韬光养晦,心性坚定,不顾外界小人诋毁,此子大有前途。”
若说他听了谢夫人说的齐瀚对他家姑娘用心之事对齐瀚的满意度有了四成,如今便有七成了。
谢侯爷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儿子女儿都如此争气,说不得谢家在他手里还能再达到一个巅峰!
谢侯爷这次连破南蛮三洲,皇上赏下不少好东西,谢侯爷干脆全给谢南嘉充做嫁妆,毕竟此次战功齐瀚也功不可没却不能显露人前,那便给她们两夫妻一并花用也好。
同时上奏请查刺客,又丝毫没有插手京中军务之意,还提出上交军权,削减谢家军军职,只是他就这一个女儿,请皇上多看顾些。
皇上看着谢侯爷的折子轻笑一声:“这一家子,到都是聪明人。”
大太监在一边低着头,不敢接话。
“传容妃令,晚上朕去她宫里用饭。”谢家知情识趣,他也不介意赏他们几分颜面,“顺便选几个封号过去给容妃看看,哪个赐给端王妃更合适。”
说罢,提笔在奏章上落下一个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