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江禾轻轻叩响房门低声探问,“您歇着了吗?”
透过窗户纸明明能看到屋内烛光摇曳,可是等候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
江禾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缝处仔细辨听。
静得可怕……
一阵穿堂风刮过,门扇豁然洞开,江禾闪避不及,刚巧被砸中鼻梁。
“哎哟!”
紧接着他脚跟磕到砖缝,一个趔趄滚下了台沿。
尽管摔得生疼,但江禾立马轱辘起身,俯首便拜:“岳父大人见谅!是我行事莽撞!打搅了您的美梦!”
然而迎接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奇怪……”江禾蹙眉抬眼,“原来屋里没人啊……吓死我了!”
门扇开始缓慢闭合,他急忙伸腿一挡,探头再三确认房中无人,才敢闪身进入。
“又去跟关老爷喝酒了?”
“这次门可是自己打开的啊……不能算擅闯吧?”
江禾蹑手蹑脚走向书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上回偷偷溜进来也是为了寻找功法秘籍,结果中途被老丈人逮了个正着……
即使没有受到责罚,他也始终忘不了钟馗天师那刀子一般的目光。
本来就面相凶狠,再一瞪眼谁受得了!?
江禾越想越害怕,手底下不自觉加快了翻找的速度。
“这一排上次就翻过了……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这一排嘛……都是些奇谈杂志,小赖临走前送他的那几本就是从这儿顺的,半年过去了,灰倒是落了不少,估计老丈人至今还没发现……”
“没用……这本也没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禾本就“做贼心虚”,迟迟找不到有用的书籍,令他愈发焦躁。
计划再度落空,逼得他连声抱怨:“您老人家好歹也是位帝君,竟然搜腾不出一本跟修炼有关的秘籍!?搞个书房纯粹是摆设呀!”
烦乱之际,江禾的脚后跟又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烛台,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台座,并未弄出太大的动静。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下一刻,几滴熔蜡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嘶~好烫!”
江禾疼得龇牙咧嘴,但又不敢出声惨叫,憋出了一头汗。
偷偷摸摸办事,果然下场惨烈……
视线无意间扫过书案后的床榻,一本倒扣在枕边的书籍引起了江禾的注意。
“岳父大人最近在看什么书?”
他满怀好奇地凑到近前,瞧清楚封皮上的书名后不禁乐出声来:“钟馗伏魔记?!哈哈哈……”
“想不到他老人家如此自恋……哈哈哈!”
“哎呀……真是笑惨我了,一定要把此事讲给灵儿,哈哈哈哈!”
江禾拿起这本《钟馗伏魔记》迅速翻看起来,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甚至忘记自己偷摸来此的目的。
“看本杜撰的小说就跟老师批作业似的,还增删修改?!哈哈哈哈!”
速览完毕后,江禾把书放回原位,依旧兴致盎然。
“蒲金龙著……这个家伙我听说过呀!凡间的创作鬼才,市面上大部分志怪小说全都出自他手!”
“如果他得知钟馗本尊也在看这本书,就更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咳哼!”
忽然,门外传来几声轻咳,似是故意为之。
江禾顿时乱了方寸。
“完了完了!刚才只顾看书发笑,正事儿一样没办成!”
“又要被堵在屋里?这次我该如何辩解?”
左顾右盼一番后,江禾瞅准一扇半开的悬窗,打算由此逃离。
“别折腾了……”
门外之人终于开口,但听起来不像是钟馗的声音。
“请问您是?”
“开门说话!”
此人嗓音浑厚,富有磁性,想必也有一把年纪了。
江禾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嗓音在哪儿听过……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撞见外人又能如何?只要别是老丈人,换谁我都不怕!”
于是他横下心来,迅速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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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门外所站之人,江禾呆愣许久。
此人肩宽体壮,虎背熊腰,着一身暗红大氅,冕旒冠下,五官楞次分明。
慧眸如星,鼻梁高挺,阔口厚唇,络腮黑须。
他眼神中透出的威严,犹如极地寒冰,又似骄阳烈火,炙烤生灵,冰封万物……
仅仅一瞬间的对视,就让江禾直冒虚汗。
“您……您是……天尊使者?酆都大帝?”
就是他!那一日空降婚礼大典,震服众位帝王!
就是他!传达下天帝纳徒圣诣,引起轩然大波!
江禾直觉膝盖发软,双腿打颤,却始终没有下跪叩拜的意思。
酆都大帝款步迈入屋中,经过江禾身边时声音低沉地
问道:“你就是江禾?”
“呃……是……”江禾受宠若惊,“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普天之下,见我不拜,还能有谁?”
原来,那一日在八卦场内,当万众跪拜俯首称臣之时,唯独江禾跟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酆都大帝明面上毫不在意,实则已经将他记在了心里。
“我……”
此时此刻,当江禾再一次面对酆都大帝,反而丢了那份傲骨。
他的膝盖即将弯曲。
“罢了……”酆都大帝摆了摆手,“别人是不得不跪,而你……随性即可。”
江禾改为作揖,语无伦次道:“晚辈江禾,拜见……天酆上帝……呃……酆都……”
“老夫复姓北海,道号玄机。”
“北海玄机……”江禾口中默念,却不小心发出声来。
“哈哈哈!”酆都大帝朗声大笑,“唯唯诺诺磨磨唧唧,这可不像你啊!”
对话越发荒唐,江禾不敢接茬。
“可知老夫为何来此寻你?”
“晚辈不知……”
“那你又为何偷摸来此窃书?”
“我……”
“五日之后便是乙丑年册封大典,天帝选徒诸多流程也将同期开展,可有信心突出重围?”
“这个……”江禾张口结舌。
酆都大帝不住撇嘴摇头:“不怨你……这一世偏偏投了个愚胎……”
江禾更加纳闷。
从一开始,酆都大帝看到他就像见了老熟人一般,既不拘泥礼节,也不问东问西。
对方明明是在同他讲话,可他却感觉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让老夫看看,你进度如何……”
酆都大帝突然抬起宽厚的手掌,罩住了江禾的天灵盖。
江禾吓得直打哆嗦,但又不敢乱动。
“嗯……”酆都大帝沉吟道,“原来如此……”
随着手掌的离开,江禾可算松了口气。
“凭你现在的实力,争得一席并不困难,但你若想满足心愿,尚需努力啊!”
“我的心愿?”
“别人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你就能跑了,然而跑得太早并非好事……修道一途不必急于求成,静下心来好好沉淀,稳根固本方显真章!”
短短几句,醍醐灌顶。
“玄机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一生!”
江禾单膝跪地拱手一拜,这一拜发自真心。
“快起来,老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言罢,酆都大帝直接隐去了身形。
“玄机前辈!?”江禾伸手去抓,却只捞到几颗灵力微尘。
“莫名其妙……”
“他会不会认错人了?”
“可他确实叫出了我的名字啊……”
江禾瘫坐在地上,歪头扯耳备感遗憾。
都还没来得及深入讨教,怎么就没影了?
“呆子!快看看北海老儿给你留了什么!?”本初精元突然兴奋嚷道。
“他给我留东西了?!”
“就在你的天元脑海中!我都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