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仆射给姑一脱了右脚的鞋子,然后又准备给她脱左边的鞋子,他也没有去抬头看姑一早已经羞红的脸庞,依旧自顾自说着。
女孩子嘛,总得对自己好一点,这些日子呢,你跟着我也受苦了,今天我给你洗脚,就当是我对你的犒劳了,知不知道。我可从来没有给别人按过脚,你可是有福气啊,来,把左脚伸出来。
姑一木讷的看着低头给自己洗脚的少年,随后又木讷的伸出她的左脚。
李仆射又像方才一样,脱了鞋子脱袜子,在见到那双赤裸双足的时候,李仆射打了个机灵,轻轻伸手在她的左脚脚底板掏了下,这一掏可了不得。
姑一被这么一痒痒,直接是豪爽的哈哈了下,扑通一声,把水盆给踢翻了,李仆射慌慌张张吓得手舞足蹈,可水盆还是被打翻了,溅了他一身。
李仆射抬头道:你,你,你好歹是一个悟道境高手,这点定力和耐力都没有?
姑一这时候已经笑的是前仰后合了,她看着从李仆射发丝上滴下来的水,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
还笑!李仆射哼哼道。
你自己想害我,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道回头怪起我来了,你要知道,我这个人最怕痒痒挠了。
李仆射听到这话,笑嘻嘻道:你怕痒痒挠啊,早说啊,说完他就迅猛起身,左右手齐出,朝姑一挠去,姑一一个闪避,直接腾空上了半空。
忘了,你还是个比我厉害的悟道境高手,李仆射看着半空中的姑一,叹了口气,你下来吧,我再去给你打盆水。
姑一朝他暼了暼嘴,你先去打上来,以后我再下来。
你还真是对我的性格了如指掌啊,李仆射哈哈道。不过这次你猜错了,说完李仆射就下楼了,真的就关上门下楼了。
片刻后,真的又是打了盆水上来。
下来吧,我不挠你。
姑一慢慢的重新坐到床上了。
李仆射这次还真的没有害她,安安心心的给她洗着脚。
姑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思绪百千。
你知道么?姑一突然问道。
知道?知道什么?李仆射抬头道,他看见姑一面色温和,不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
在我们胭脂山,当然也包括附近那些镇子里,我们那里有个说法,这个说法流传很多很多年了。姑一说,她说的有些婉转。
说法,什么说法?
说法,就是,我们那里,那里,那里。
你干嘛,结结巴巴,说些什么,那里,那里说什么啊。
嗯,我们那里说,说,说洗脚,给别人洗脚。
李仆射笑了笑,你啊,怎么达到悟道境的,说句话都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好啦,洗完了,把脚拿起来,说不出来就算了嘛。
姑一也就把脚抬了起来,看着李仆射往回走了,又朝门外走去,她有些欲言又止,直到李仆射快出门的时候。
她大声说道,我们那里,说法就是,只有丈夫才能够给妻子洗脚!
李仆射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他的脚步停了下,随后还是走了。
姑一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会,李仆射又回来了,这时候姑一已经躺下了,李仆射走过来,给她盖了盖被子,好好休息,他说。
姑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李仆射走到了窗台旁,打开了红纸窗户,两扇窗门被打开的时候,他看见了漫天星光,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那一闪一闪的布满了整片天空,中间有皎白月亮,美轮美奂,整片星空,莫名其妙的让李仆射感到无穷无尽的希望,他觉得就算路途艰难,也总有希望,希望就像点点星辰一样虽然很小,但也可以照亮星空。
他又回头看了看此刻依旧闭着眼睛的姑一,想到了很多人,父亲母亲,司徒清扬,红莲,秋鱼,冬葵,这些他生命里算是比较重要的人了,当然了,还有之前的神仙姐姐,他想了想,这些人好像遭遇都不好,就像李仆射之前说的,和他在一块的人,没有几个过得好。
那束银白色光芒就是在这个时候,映在李仆射的眼睛里,将李仆射从回忆中拉扯回来,他明显感觉到,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光芒,反而像是剑光。
他定眼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远处树林里,几个人聚在一块,目光正是自己这间房子,在李仆射看过去后,几个人迅速闪躲到树后面。
李仆射想了想,又轻轻回到了屋子里,看着此刻熟睡的姑一,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脚放了进去,随后又看了看她,转身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跳了下去。目标直指远处的黑衣人,他想要姑一睡个好觉。
这几个人应该是唐家堡的了,李仆射心想也不能下狠手,毕竟以后说不定还要好好相处,只有给点颜色看看吧。
他数了数,大概有五个人,五个化神境,四个化神初期,一个化神后期,如此厉害,看来真是瞧得起自己。
远处是一片密林,几人也都隐藏起来了。
李仆射极速掠了过去,他刚刚进去密林,漆黑一片,只能透过月光看见很稀薄的场景,他刚刚踏入很松软的草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嗡嗡嗡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几根漆黑如墨的勾索从眼前滑过,李仆射闪身躲了些许,却被背后的一根勾住的肩膀,也得亏李仆射的身躯,几乎可以是强悍异常了,勾子像勾上坚固的墙壁一样。发出了坑坑坑的声音。
李仆射右手抬起拔出,此刻背后前面皆有勾索滑过来,他躲藏不急,或者说根本没有躲藏之处,直接是被十几条勾索悬住了,悬在了半空中,看起来似乎不能动弹了,否则会四分五裂。
茫茫夜色里,几个黑衣人终于是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他们看起来激动而又兴奋。
就是这家伙打的唐公子?
这也不怎么厉害么,不就是个悟道境初期的家伙。
嗯,是我们兴师动众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蒙着面,从密林后走了出来,看着李仆射,像看着猎物一样。
李仆射看着这些人,嘴唇微翘,眨眼睛崩开了所有勾索,吓了几个人一大跳,他们迅速朝李仆射攻去。
这时候的李仆射应该可以算是脱缰的猛虎了,他直接是以一敌四,战斗力惊人恐怖,四人是越打越惊,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化神境初期,竟然如此难以对付。
正在思索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个化神境初期直接是被一拳轰在胸口,倒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四人少一,就更加的不是对手了,李仆射直接是砰砰砰几拳轰出,三人全部被锤倒,就是这么强悍。
四人全部倒地,趴在地上,不能起来了。
怎么样,我还弱不弱?李仆射笑眯眯道。
几人也就默不吭声不说话了,心里气啊,他们在想自己是不是假的化神境,为何四个化神境打不过一个化神境,难不成这小子是个鬼怪不成?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记得,今日放过你们,再来的话你们就可以跟这辈子做了解了,李仆射淡淡道。我这是给你们唐家小姐几分面子,另外回去告诉你们唐公子,再来,我直接去唐家堡拿他的人头!
李仆射话语一下子变得十分凶狠了,这群人,典型的吃硬不吃软,李仆射很是了解。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丢下几句话后,李仆射便走了,回头转身又进去了自己屋子里,关上了窗户,去看了看姑一,她还在睡着,只是被子被踢开了,李仆射又走过去给她盖好了被子,转身坐在一旁地板上打坐休息。
即使有唐家堡人的干扰,李仆射觉得这个夜晚还是静谧舒适的,难得的好的夜晚,也许是因为有这么个屋子罩在上面,让他有种家的感觉,在外面的岁月和日子太长久了。
过了片刻,大约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李仆射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几乎快要了他的命,但因为姑一还在休息,他只能勉强的哼哼着,因为是胸口的剧痛,所以他还是掀开了衣服。
这衣服一掀开,让李仆射大吃一惊,浑身颤抖,他看见了胸口处起伏的黑色丝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胸口,甚至蔓延到下面,这些线身在躯体之中,看起来却像是隔着躯体,像是透明的。
李仆射这才意识到,他的终极厄运,比慕容太虚之类的对手不知道恐怖多少倍的黑色丝线即将到来,他不得不回忆起了曾经黑线崩发的时候,漫天都下着黑色毛发,那时候,他也几乎丧命,幸好有神仙姐姐,那时候是神仙姐姐救了他。
姑一还是醒了,也许是因为李仆射的哼哼声,也许是因为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觉,这谁知道呢,除了她自己。
她起身后迅速发现了李仆射的异样。
怎么了你?
没怎么,胸口有些痛,大概是磕磕碰碰到了,没多大事情。
你有疼到龇牙咧嘴的时候?姑一有些生气的说着,她起床走到了李仆射身旁。
给我看看,她说。
没什么,不用看,他说。
我说,让我看看,没事为什么不敢给我看。她说。
男女授受不亲,没啥好看的,李仆射微微笑道。
我不碰你,你拿开手给我看看你胸口。
不给。
你!姑一惊讶喊道。
我怎么了,我就是不给。李仆射赖皮赖脸道。
你的脖子,你的脸庞。姑一惊骇道。
她再次在李仆射身上看到这些黑色丝线的时候,内心对于上一世里的恐怖阴影再次激发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姑一的反应,让李仆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与脸庞,却摸不出什么名堂,他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浑身全部都是黑色丝线,那些恐怖的毛发似乎还要生长。
李仆射突然站起来了,他走到了姑一身旁,说道:你先出去下,先出去下,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快出去你。
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要陪着你。姑一大喊道,她的眼里噙着眼泪,这样的时候,在记忆里曾经出现过,那一世里恐怖的黑色丝线来了,姑一对此印象极其深刻,可现在不一样啊,她是悟道境的高手,也许可以帮助李仆射的。
走啊!李仆射整个身体已经全部都在生长黑色毛发,头部已经被黑色毛发遮住了,眼睛鼻子都遮住了,并且他的身体表皮开始生长硬壳,头顶两侧开始生长犄角。
他用力将姑一朝门外推去。
我不走啊!姑一眼泪下来了,李仆射看到自己一双手已经完全布满了黑色硬壳,看起来像某种猛兽,他的神智也开始有些混乱了,不行,走!走!李仆射奋力的推走了姑一,一直将其推到了门外,关上了门,挥手一个屏障出现了。
门外姑一趴在地上,哭泣声依旧没有断,她听着屋里面砰砰砰的声音,又有杯子碎裂的声音,她内心有深深的恐惧,她不明白为什么李仆射会有这种恐怖的像疾病一样的症状,前一世里有,这一世还有。
屋子里,李仆射倒在地上,他封锁了自己的四肢,痛苦从毛发深处传出来,他的全身已经全部被长长的毛发覆盖,脸部也都扭曲了,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儿人样,他想要流些眼泪,可根本没有眼泪流,他的眼眶干涸无水,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了。
姑一一直守在门外,时刻关注着屋子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快黎明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六点钟的时候,她发现屏障已经减弱了,空间阵法强悍的她直接是穿越了过去,进入了屋子里。
屋子里,光秃秃的地板上空空荡荡的躺着李仆射一个人,他闭着眼睛,浑身都是粗大的毛孔,脸色苍白,黑色毛发已经退去了,他恢复了原状,只是还昏迷着,蜷缩着像一个小孩。
姑一跑了过去,扶起了李仆射,用手不断抚摸着他的脸庞,才发现他的脸庞冰凉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