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镇被一片雾气遮盖,朦朦胧胧的像披上了层白纱,流水从小镇中流走的速度很慢,像这里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虽说还是清晨,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切都表现出这是座欣欣向荣的繁华闹市。
街道与小巷纵横交织,有种误入迷宫的感觉,吆喝叫卖的小商贩们很早的便占据了自己的有利摊位,准备好售卖的商品,等待着闹市的到来。
李仆射在这座小镇上方已经是体力几乎全部耗尽,他没有再选择逃亡,保存仅存的最后一点儿灵气力量,一头扎入了这座看起来人多而杂的镇子里,想以此谋求一丝生机。
进去人群之中的李仆射迅速改变了一番自己的容貌,屏住了气息的外露,换了身早就准备好了的衣服,拿了柄桃花扇,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速度却丝毫不见减慢,反而更加迅速了,他抱着逢弯就拐,哪里人多哪里去的想法。
片刻后,一名左手手持酒壶,右手持软剑的男人停留在了这座城镇上方,他深深的看了眼,仿佛能够捕捉到李仆射一般,竟然也是逢弯必拐,哪里人多哪里去。
李仆射是在一座名叫翠云坊的妓院前止步的,看着这座繁华异常,占地面积极大,看起来都是用金银珠宝装饰的庭院,李仆射数了数,竟然有十层楼高!女子们几乎是摇曳风姿的站在一楼到五楼处卖弄风情,她们极尽撩人的妩媚身姿,裸露在外面的大块雪白肌肤足以吸引来往的过客们。
故而不管是门前还是庭院内,都是人流如织,好不快活,好不热闹。
李仆射没有再继续思索,直接是大踏步走入了庭院内,揽着一位怯怯羞羞招客女子的纤细腰肢,朝着楼层内走去,他已经感觉到身后男子的气息了。
持酒壶的男子来到了翠云坊前的时候,已经收起了他的软剑,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高楼,事实上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他不清楚此处是何地,自然也是不了解此地,只知道应该是离清源城很远的距离了,毕竟经过了一晚上的极速奔驰,
“老爷,观望什么,进来看看嘛,咱们这里该有的都有,风格多样,变换无穷喔,姑娘们也都是水灵得紧”。一名搔首弄姿的女子直接是来到了剑客身前,看着这个相貌并不出众,可气质却极佳的中年男子,被他那一份忧郁沧桑的眼神给瞬间吸引了,也是主动上前。
男子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三楼的某个房间,他已经感受到了李仆射的气息了。这次看你能往哪里逃去!他手持酒壶走了进去,并没有理会那个依旧卖弄姿色的女子。
女子却是气的不行,“你这憨货,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不轻,老娘你都看不上,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东西长的什么鸟样”!女子脏话连篇的骂着,男子却已经离她很远了,气得女子直跺脚怒哼。
走进一楼的时候剑客就有些受不了了,胭脂俗粉的气息全部都混合在了一块,仿佛那些瓶瓶罐罐的都倒了出来,这里的女子们穿着更加的暴露,只有那些隐蔽的地方还有一些遮盖,其余都是大露于天下。
一楼的女子们看着中年剑客,像跗骨之蛆一样的依附了过去,用裸露的身体去试图勾引着男人内心的深切欲望,或是吐气如兰,或是娇唇轻启。
可中年男子就是不为所动,像一根不动男女之事的木头一样朝二楼走去,女子们就更加恼怒了,认为这完全就是惹事,恰好庭院外拉客的女子也走了进来,几人一商量,将老鸨拉了出来。
老鸨五十多岁的年纪,打扮得花枝招展,鲜红亮丽的衣服穿在身上丝毫不觉得别扭,胸口两坨肉也是丝毫不落那些年轻女子的下风,沉甸甸的可谓丝毫不掺假。
她听了年轻女子们的话语,浪声说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想必这位大爷已经是尝遍了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必定是来寻找如同我们这一般充满韵味的丰腴美女,你们且看着,说完还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庞大的屁股,踩着小碎步朝二楼追去。
年轻姑娘们咯咯笑着,也都纷乱的跟了上去,难不成真的好这口?要知道着翠云坊确实就存在着这样的客人,年轻貌美的他不要,偏偏喜欢在那些中年色衰的女人身上扑腾,这哪里让人想得清楚嘞。
客官,奴家已经来了,您还往哪里去嘞?老鸨看着剑客雄伟的身影,笑意更加深了,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揽着男子手持酒壶的臂膀,把充满胭脂味道头发的头放在了剑客肩膀上,一幅你侬我侬的意思。
年轻女子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惊了,这真是些口味奇葩的客人,她们气恼着相互打闹,也丝毫不注意那些看她们看的口水直流的其余客人。
可下一幕却是让场面大换,那个原本洋洋得意的老鸨直接是被一掌击飞,庞大的身体砸在了二楼的栏杆上,所幸并没有直接摔下去,否则估计小命就没了。可从栏杆上掉下来的她,也是一张嘴满口的鲜血往外流着。
年轻女子们花容失色,惊骇的叫了起来,他们迅速跑至老鸨身旁,此刻老鸨已经是站立不起来了,只感觉浑身的筋骨都碎裂了,她用油腻的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几个女子合力将她抬了起来。
他娘的,这个莽夫,他是来闹事的!喊打手们过来!老鸨用尖锐的嗓子喊着,姑娘们也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实在是不识趣,是时候给一些教训了,这种事情其实她们见的不少,闹事的男人多了去了,只是像他这种既没有喝醉又没有疯癫的,还一出手就是下狠手的见的不多。
打手们接过消息,从翠云坊的四面八方朝二楼处鱼贯而入。翠云坊在当地的势力很大,虽然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却几乎是一方霸主了,民里乡间都说是翠云坊的楼主,这楼主背后势力极其庞大,至于楼主本人,更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再说到没有了危险的其余四人,一老二少再加上一个年轻女子,在经历了一夜的极速煎熬路程后,他们终于是在清晨时分抵达了北海山边界。
熹微的晨光弥漫在老人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很快就僵硬了,可他还没有闭上的双眼里,有蓝色的光芒朝外流露,像是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恋恋不舍,宽大的道袍被压的皱巴巴的,山旁清凉的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像蝴蝶展翅一样好看。
金色神纸也终于是走完了它的一生,将四人送到山脚下一处平旷处后便消失了,像这个躺着的老人一样,在紧张与疲惫中度过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陈天衍哭了又干,干了又哭的眼睛红肿而又疼痛,他手中紧紧拽着的一页页纸张,是爷爷昨晚在风雪飘摇中写下的,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老人那样高大的身影,仿佛是在天地中游走的神,而神倒下的那一刻,也是天的倾倒。
手中的纸张陈天衍已经看过,前半段是爷爷灿烂纷杂的一生,他似乎想把这个留下来给陈天衍作为一些人生漫长道路的启迪,中间则是爷爷的占卜之术,陈天衍学的不多,当他看到那无比庞杂的图案,纷乱的文字,不得不去敬佩爷爷高超的占卜之术,想来爷爷还是希望陈天衍能够继承下去。
而最后一部分,则是爷爷的神之预测,他的死亡也与此相关,是爷爷用尽此生最大努力所占卜出的五条预测。
关于这最后一部分的内容,陈天衍没有告诉清水,他自己将这一部分收藏了起来。
清水安慰着李仆射,他缓缓伸出右手,闭上了这个自己最敬佩喜爱的老人的眼睛,趴在他身上,低声抽泣着。
碧蓝看着忧伤的二人,只觉得胸口沉闷无比。这接连不断的事情,实在让她身心俱疲,再加上长途奔波,碧蓝眼前发黑,直生生就倒了下去。
“小娘,小娘,你怎么了”。清水发现了小娘的异常。扶起了她,他看着小娘干枯发裂的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更加是苍白无比。
北海山很大,大到看不到边际,连绵起伏的山脉像蜿蜒的巨龙,是的,它临近磅礴汹涌的北海,故而称作北海山,北海很大,异兽巨禽数不胜数,传说中的始祖鲲鹏便出自北海。
而作为仙气灵气皆沾点的北海山,修行道士很多,但大多是一些散修,平日里你不犯我,我不犯他的,他们皆喜欢面临汹涌北海,感受潮涨潮落,日落月升的自然变化,从而感悟与突破。这些修士们一心一意想着境界提升,可以说是将人世间纷乱杂事皆抛到脑后。自然而言,这里的修士,修为高超得让人畏惧。
事实上陈天衍爷爷作为曾经的北皇朝宰相,他的心智与能力不必多说,他知晓的秘密也很多,包括北皇朝那把曾经举世震惊的神剑水灵,听说也是落在了他的手中,而北皇朝世子与大祭司的亲自出马,也是体现出了重视。
而且他为什么要帮助李仆射,给予李仆射神术,也是很难去解释的一个问题。
而此刻的清源城,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即将来临,慕容家族强大的手段与实力,几乎是平推了大半个清源城,只剩下铁牛山所在的司徒家族与风雪神山,藏剑阁似乎与慕容家族达成了某种协议,二人依旧井水不犯河水,藏剑阁任由慕容家族的扩张,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那么慕容家族是否会忌惮这个实力莫测的老对手司徒家族呢?答案是否定的,自上次铁牛山一战之后,慕容家族再次对外强势宣布挥剑北上,夺取铁牛山。
而作为一向不与世俗过多纠缠的风雪神山,慕容家族似乎还没有做出反应。到底夺还是不夺,外界也是议论纷纷。
铁牛山再次面临生死危机,山上山下皆是一片恐慌,慕容家族的铁血手段他们也都听说了,这次铁牛山能否躲过这一劫大家心里似乎都没有底。事实上作为司徒家族的少主司徒清扬,他心里同样没有底,当然了,从上一次与李仆射的对话中,他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许这一次,真的要放弃铁牛山,移居烟阳城了。
铁牛山东侧的厢房里,住着白蛟与冬葵,这两个人一直生活在一块,久而久之,铁牛山众人们就觉得这两位姑娘可以算是铁牛山的一二花魁了。这两位美人待人的态度也是极好,她们平易近人,有时候还会和他们一同进餐,教给他们一些术法。
但冬葵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他们说是等待着的某人还没有到来,姑娘心都等像花儿一样的等得凋谢了。
此刻的厢房内,两位白衣女子相对而坐,依旧美艳动人的冬葵看着面前随着逐渐恢复而脸色越来越好的小白蛟。
“你同他们一起离开铁牛山,离开清源城,去烟阳城吧”,她神色哀伤,让人心疼。
“那你呢”?小白蛟焦急道。
“我不走了,我在这里等他,他回来会找不到我的”。冬葵转了转头,看了窗外的阴沉景色,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小白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日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以前她还能劝解她他会回来的,日子还早,可如今她也不说了,她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李仆射再也回不来了。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将如何是好,等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呢?她也不知道,也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可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只是时间而已,他肯定现在在遭困境,等他处理好事情就会回来的。
时势动乱,儿女的感情显得弱小极了,那么多被迫离开彼此的人,或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了了,多少海誓山盟都化作了过往云烟,她不敢和她说这些,怕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