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醉，税语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醒来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孟楠带着小税严出门打疫苗了，温兰去了市场买菜，毛白白也不知道跑去哪儿野了。
税语捂着发晕的脑袋，跟个幽魂似的飘到了卫生间。
什么垃圾酒，后劲儿这么大。
税语一边刷牙一边吐槽。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吓了税语一跳，赶跑了瞌睡虫。
税语两三下吐掉口里的泡沫，趿拉着拖鞋去拿手机。
“喂。”
“你好，请问是税语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您有个快递，但是门卫不让我进，我给您放在门卫室了。麻烦您等会儿出来取一下。”
“快递？我没买东西啊。”税语疑惑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上面确实是您的名字和电话，或许是您忘记了。”
“哦，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挂了电话，税语快速洗漱过后，随意找了件外套穿上就出了门。
她敢保证，自己肯定没买任何东西。
难道是别人给自己买的，忘了告诉自己？
寄件人那一栏没有名字，但寄出地址是清河镇。
税语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十有八。九是徐丽丽或者贺阳他们寄的。
回到家，税语连房间都没回，在客厅里就迫不及待地拆了快递。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他们会给自己寄什么东西。
黄色的快递盒子里是一个蓝色小盒子。
小盒子上还扎着一个精美的小蝴蝶结。
税语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突然，她愣住了。
盒子里装的东西不是吃的玩的，而是一叠相片。
税语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那张。
照片上是一个少女。
她半曲着腿，脊背打得笔直。墨色长发搭在纤弱的背部，在夕阳的映衬下散着柔光。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颤动。脸部肌肤光滑细腻，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神色认真专注，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手机。
照片背面标着时间，9月21号。
税语认出那是江归渝的字迹，她的眼眶发酸，淌出泪来。
整整68张照片，全都是她。
皱眉的，打瞌睡的，生气的，大笑的……
从日出到日落，从暖春到寒冬。
各个时节都有。
税语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是什么时候洗出来的，又是怎样寄过来的。
她抱着照片，哭得哽咽。
——
出成绩这天，全家都紧张激动得不行，唯有税语心绪安宁，没什么起伏波动。
因为早在考试的第二天，她就核对了答案，对于考试分数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税语坐在电脑前，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
正准备按下确定键的时候，旁边的温兰拉住了她的手。
“嗯？怎么了，温姨？”税语不解地看着她。
温兰靠着书桌边沿，拍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口，“等等，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孟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搞得像是你高考似的。”
税语也弯了弯嘴角。
温兰捂住眼睛，手指间留下一条小缝儿，“好了，点吧。”
税语食指一动，笑着按下确定键。
或许是查成绩的人太多了，页面一直刷不出来。
“怎么样，多少分？”温兰问道。
“还没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温兰实在是等不及了，悄悄往电脑那瞥了一眼。
这时页面也恰好刷出来了，温兰一眼就看见了最底下那显眼的701。
“哇塞。”
温兰惊呼着放下手，她俯身凑到电脑屏幕前，擦擦眼睛又看了一次。
“真的是701分，小姐好厉害。”
孟楠拍拍税语的肩膀，“确实很不错，我去给你爸爸打电话报喜。”
税廷云本来打算在家里陪税语一起查成绩，但外省的分公司临时出了事，他必须去一趟。
至始至终，税语都很平静，她的估分是690到710之间，701差不了多少。
温兰喜滋滋地给税语剥了个橘子，“这么高的分数，清华北大肯定是任小姐选了。”
税语没有答话，她接过两瓣橘子放入口中。
嗯，很酸，酸得她眉头微皱，眼眶也跟着发酸发疼。
晚上，几人在客厅里吃饭时，班主任曹伟和唐若琳等几个和税语比较熟的同学都给税语来了电话表示祝贺。
税语一一道谢。
成绩出来后没多久，税语就告诉了徐丽丽，而此时清河中学那个班群里早就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税语。
社会你阳哥：【不愧是我税姐，真•牛逼。】
清北是我家秦越：【太厉害了。】
川大扫厕员姜旭：【@税语税姐出来说句话。】
社会你阳哥：【@税语】
体委吴达：【@税语】
……
税语往上拉看完了大家的聊天记录，然后随便发了个表情包就关了手机。
——
接到孟楠的电话时，税廷云刚处理完一个项目。
手机音量开得大，在一旁收拾文件的裴仁川听见税语的名字就慢下了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朝税廷云那边侧了侧身子。
“多少，701？”
“是的。”孟楠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电磁感，隐隐约约的，不怎么清晰。
不过裴仁川却听清楚了。
701，裴仁川勾起嘴角，她确实很厉害。
听到税语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绩，税廷云连日来因为工作而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那当然”，他翘起二郎腿，笑容满面，连眉梢都透着得意，“虎父无犬女，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挂断电话，税廷云对裴仁川道，“订明天回京城的机票，还有你现在去商场买点特产和女孩子喜欢的衣服首饰包包啥的。”
“好的，税总。”裴仁川放好文件，拿了车钥匙出去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税廷云踏着金黄色的余晖归家，他的身后还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裴仁川。
温兰上前接过税廷云的西装外套，“先生回来了。”
“小语呢，我给她带礼物了。”
“小姐出去跑步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听见税语不在家，裴仁川的心里有些失落。
税廷云在沙发上坐下，对站着的裴仁川道，“小川，你把东西放下，早点回去休息。这两天你也辛苦了。”
话落，他就上楼去休息了，这些天着实把他累得不行，人都瘦了好几斤。
温兰挂好衣服，走过来接过裴仁川手中的东西。
裴仁川满心失望地朝门外走去，可没想到刚好跟运动回来的税语打了个照面。
她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和运动短裤，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打扮非常单调，甚至称得上朴素，可整个人却惹眼得不行。
运动过后的小脸红扑扑的，透着少女独有的活力和青春气息。
裴仁川黑漆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沙漠中行走许久终于得见绿洲的旅人。
他极力控制砰砰直跳的心脏，沉声喊道，“小姐。”
税语出了一身汗，彼时正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脖颈手臂上的汗渍。
听到裴仁川的喊声，税语只是无甚表情地朝他颔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随后错过他疾步进了屋子，带起一阵热风。
裴仁川的目光始终追寻着税语，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香气，裴仁川动了动鼻子。
“小川，还没走啊？”温兰放好东西出来问道，“要不留下来吃饭吧，反正你现在回去还得自己做。”
裴仁川想着税语冷漠的态度，摇了摇头，“不用了，温姨，我先走了。”
他仰头朝楼上看了眼后转身离开。
温兰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川难不成对小姐……
温兰打了个颤，甩甩脑袋，赶走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
税语快速冲了个澡，坐到书桌前。
打开电脑，输入准考证号，密码……
志愿填报页面跳出来。
迎着温热的晚风奔跑时，税语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容锦。
这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了。
她对自己说，就这一次，就让自己任性一次。
即使没有结果，但总归尝试过了。
知道税语填的容锦大学后，税廷云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强行让她改志愿，税语悄悄松了口气。
税廷云只对她说了两句话。
“你已经十九岁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