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的语言进步得很快，两个月时间过后的语言考试，她已然能够高分通过。在经济学上，她的专业课经过一番刻苦头秃的努力，也能够跟上了学习的进度。
其余的时间里，晓晓就将精力放在了关于梁赋程的庭审上。
商业上的斗争非常复杂。
一场产品发布会，几乎断了启东集团的后路，现在董事会剩余的11名董事，准备绝地反击，直斥中盛运用商业间谍，盗取商业机密。
这边中盛也不示弱，直接驳斥启东项目有漏洞，一旦投产就是上一次项目失败的复制，一招惯用反间计，希望用此方法来击垮中盛。
好好的项目，愣是没有一个企业敢贸然投产。不仅如此，由于晓晓缜密的计策，致使梁赋程完全消失，关于他到底是哪个公司派出来的人，一时间成了谜团，谁也不敢确定。
毕竟拿着几个亿做赌注，一旦项目失败，损失的不仅仅是项目成本，还有商誉和可预见的股价下挫。
陆邵阳将引咎辞职的报告说明，被锁回到保险柜里。这个董事长和实际控制人，他稳居于此，坚若磐石。
属于博翔的一场血雨腥风的董事会改选，就被她这么悄无声息地完全扭转了。
不仅扭转，博翔发布了新产品，而启东和中盛握着项目全部资料又不敢投产，一时间博翔风光无限，化工行业无可比拟。
私下里，李晞对着刘川烈唏嘘不已，当时他那么恶狠狠地对着晓晓说，“陆家不欠你什么”，现在看来，不管陆家欠不欠，反正他李晞确确实实欠她一句道歉。
刘川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除了叹气好像也无法表达什么。
这两个人的爱情，始终在博弈。
看起来陆邵阳一直手握主动权，生杀掠夺、予取予求。但是程施晓就永远能做到不声不响、一刀毙命。
不论是对中盛、对启东，还是对他陆邵阳。
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李晞甚至怀疑这个女人不是学经济管理的，她就是学兵法的，这要是放在古代，准得祸乱后宫。
李晞感叹李晞的，地球另一边的晓晓是真的愁。
她当初是误打误撞、看见的照片才拉着梁赋程换的飞机，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她想了很久如何将梁赋程从这场商战的焦点之中摘除，还他真实的身份。
但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就当梁赋程与她命丧太平洋了，她手里虽然有录音足以威胁中盛，但是，这仅仅能保住她自己，却不能保住当时完全不知情的梁赋程。
晓晓将笔记本扣上，将自己狠狠地摔进沙发，大脑乱七八糟，各种思路理都理不清。
啊！
神呐！
晓晓丧气地想，她要是脑袋好使就好了，这样就不能把梁赋程搭进去了。虽然他一再表示反正他也不想回国，但是“不想回国”和“不能回国”是两回事啊。
况且还有善良的梁家爸爸妈妈，晓晓虽然知道以陆邵阳的能力，一定会照顾好他们老夫妻的，可是晓晓还是放心不下。
梁赋程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
他一边撸袖子，一边走到白板旁边，自顾自地写晓晓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怎么了程小姐？又不高兴啦？”
“不是不高兴。”晓晓杵着头，看他一圈一圈地画有机物。
他画了一个苯环，转过头看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苯环。”
晓晓无语回答他，她起码也是个理科生，最起码的化学素养还是有的。
“对啦，”梁赋程继续在苯环里画了一个“＞“和一个“＜”，一个大于号一个小于号的下面又画了一个尖角，继续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呃，不知道……”
晓晓只知道苯环外面可以连着氨基、羟基等等，难道里面还能画角？晓晓茫然。
“嗯……”梁教授若有所思地说，“这叫做，笨宝宝不开心。”
“啊？”晓晓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梁教授在苯环里画了一个哭脸，她扑哧笑出来，“诶，教授，我想问，你上课也这么幼稚吗？”
梁教授回头，一脸严肃，“这位同学，请问幼稚一点不好吗？”
“好好，你是教授，你说的算。”晓晓忍俊不禁。
梁教授转过去，一边作画一边问道，“化学元素，Cl是什么，程小同学知道吗？”
晓晓忍住笑意，装得规规矩矩答道，“教授我知道，是‘氯’！”
“对了，程小同学九年义务教育是合格的，对得起祖国的栽培。”
又是一个苯环，上面六个碳原子连接的闭合环形的六个角，全都连着一个“Cl”。
“那这个是什么？”
“报告教授，我不知道。”
梁教授回答道，“一个苯，竟然带着六个氯，嗯……来，跟我学，这叫做……苯宝宝多氯了。”
啊？
苯宝宝多氯了？
晓晓反应了两秒钟才笑出来，“你才多虑了，我哪有，我考虑的事情都是必要的呀！”
梁赋程也笑了，一改方才的严肃，“你个女孩子，没事想那么多干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怎么中盛和启东还能横跨太平洋来抓我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不能连累你。”
“我进了公司、当了管理层，无论会不会发生这档子事，我都不能完全摘出来。”
“可是……”
“现在难受的不是我，最难受的是王斯退。”梁赋程笑得很得意。
“为什么？”
“你信不信，他宁肯希望是我搞的鬼，也不愿意相信是你把他算计了。”
“我……不太明白。”谁搞的鬼，有什么区别吗？
“堂堂中盛集团副总裁，自以为算计了博翔和启东，结果被一个比她小一轮的女人从头玩弄到尾，如果传出去，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估计啊……比让他赔钱还让他难受。”
晓晓若有所思。
梁教授将苯环上的上下两个氯擦掉，“来，梁教授告诉你，苯环只能连接1、2、4、5，四位氯原子。所以，程施晓同学，不要多虑，也不要想太多，否则笨宝宝不稳定。”
他放下白板擦，转过身体，认真地看晓晓，“知道了吗，程施晓同学？”
晓晓想了半天，终于笑出声，“……梁教授是到底是化学家，还是哲学家？”
“梁教授是‘宅在家’。”
晓晓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正色道，“谢谢你。”
梁赋程回以微笑，“你不和同学出去玩吗，那个叫做叶晴的小女孩。”
“叶晴快要回国了，你忘了，我马上放假了。”
梁赋程拍了一下额头，“昂对，我都忘记了……怪不得，你这是有剩余精力了，所以没事闲的开始瞎想。”
“我没有瞎想的。”晓晓想了会儿，“赋程……”
“嗯？”
“你有……有……谨错的消息吗？”
梁赋程垂头考虑了一下，认真道，“晓晓，小错醒了。”
晓晓“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睁大了双眼看着梁赋程，“醒了？”
“嗯。”
晓晓先是抖着唇笑了，又双手死死捂住嘴，克制着哽咽，努力让自己不要激动得哭出来，不然好丢脸。
“什么时候的事情，醒了……小错醒了，天呐，天，太好了，我的天……”
“上个月吧，那时候他身体恢复得还不是很好，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没告诉你。”梁赋程刻意将谨错醒来的时间向后拖了一些。
“那……那现在呢？”
梁赋程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晓晓的脑袋，“基本上没事了……除了颅骨上有一道八厘米的疤痕。”
“智力、身体？都没问题吗？”晓晓紧张道。
“身体恢复得很不错，智力嘛，小错非常聪明的，你忘了，他是谁儿子，能不聪明吗？”梁赋程问了一个设问句。
“是陆邵阳的。”
“是你程施晓的。”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相互重叠，可说话的角度却完全不同，话音落地两个人都愣了愣。
晓晓的声音老实巴交，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一直默认孩子是陆家的，这个孩子将会和陆家的一切息息相关，是她留给她最爱的男人的最后一个礼物。
另一边梁赋程也给了自己的设问句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是亲眼看见晓晓为了谨错付出了什么，所以对他而言，谨错就是晓晓的，才不是什么陆家。或者说，谨错是陆家的，但是首先他是晓晓的。
晓晓先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为了掩盖尴尬，她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踮脚去够不远处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我要……我要……我要和他视频……看我们谨错什么样了，坏孩子一点都不想妈妈，醒来了都不说给我打电话……”
梁赋程也回过神，替她递了一下电脑，无奈地敲着电脑壳，强调道，“时差，注意时差，等到了晚上八点国内才是上午七点，现在国内是半夜，你让我小外甥好好睡一觉好吗。”
晓晓抱住电脑，“也是哦……”
“小错一直说想你，可是他也觉得没恢复好，让你看了会担心，所以我就……”
晓晓摇头阻止他的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晓晓巴着巴着在电脑旁边等到晚上八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网络电话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