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板财大气粗,直接将电影院清了场,但在选电影上,晓晓犯了难。
看电影是临时起意,所以晓晓根本没想好看什么电影。
为了照顾陆老板的情绪,晓晓才不会犯傻去选动画电影,更不会选择爱情电影,她知道,陆邵阳对这种黏黏腻腻的感情戏嗤之以鼻。
选来选去,晓晓在剧情片的高评分排行里,选择了《辛德勒的名单》,估计这种反映二战残酷的电影,应该是没什么感情戏。
电影是黑白片,晓晓没想到这电影竟然长达三个多小时。
她来时就喝了一些酒,因为当时喝的急,她不胜酒力,脸已经泛起了醉酒的红晕。
加上电影院里又干又热,她又不想和陆老板提条件,只能饮鸩止渴一般地继续小口抿带来的红酒。
晓晓不会喝酒,酒量也不怎么好,幸好这红酒入口不烈,喝起来不算痛苦,反而有点甜甜的。
陆邵阳一边看电影,一边皱着眉看她“对瓶吹”,哪有人喝红酒这么喝。
他心里明镜地知道晓晓这样喝下去肯定会醉,但是他也不准备阻止她,反正她在自己身边,就算喝醉也不会出危险。
她真的醉了,电影才到一半,她就已经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熟睡中的她很乖,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很长,呼吸声有些重,呼出的热气呵到他的颈窝,电影院漆黑一片,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侧脸,很烫。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手的清凉,又似乎贪恋这种清凉,在他准备抽手回去的时候,像奶猫一样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天,这诱惑……他想要吻她鲜红的嘴唇……
电影的声音突然增大,德国纳粹军官阿蒙在地牢里死命地打他的犹太女仆海伦。
一面是纳粹集中营里即将面临死亡的爱人举行婚礼,一面是辛德勒在酒会里与歌女唱歌,镜头切换到另一面,就是阿蒙残酷地殴打海伦。
晓晓被这声响惊醒,迷迷糊糊地问陆邵阳,“这怎么了?”
陆邵阳的吻留在半空中,无法再继续。
晓晓不知剧情如何发展,但他却是看过的——
身为德国纳粹军官的阿蒙,在选女仆时第一次见到了犹太女子海伦。
茫茫人海之中,他选择了她。
那时候纳粹对犹太人的屠杀已经开始,暴戾狂躁的他,回身开枪打死了犹太女建筑师,却小心翼翼地掩住口鼻,生怕将感冒传染给海伦。
他爱她,但是她怕他。
他是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一个犹太人的纳粹,她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犹太弱女子。
他爱她,他却不敢承认这份爱。
地牢里,前一秒他颤抖着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后一秒便是用尽全力的一个耳光,直扇得海伦口鼻流血。
爱与信仰之间的挣扎,他选择了纳粹党的信仰。
……
晓晓再次陷入沉睡,陆邵阳僵直看着偌大的荧幕,阿蒙将酒柜推倒,砸在像破布偶一样海伦身上。
陆邵阳知道晓晓不是心机深重的人,选这部电影,也许她只是因为没看过,也许是怕选错题材让他不高兴,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战争电影穿插进来的爱情线。
但他还是生气,不气她,只是气自己,就像妓女被扯掉身上最后一抹布,赤条条地站在最爱的人面前,再也没有任何隐私,尽管最爱的人她什么也不知道。
陆邵阳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趣,他轻轻拍了拍晓晓,“电影结束了,我们回家。”
“嗯……”晓晓嘴上答应着,但是身体没有任何苏醒的意思,反而软软地攀上了他的胳膊。
“醒醒。”
“嗯……”
她应该是醉了,陆邵阳将外套扯到她身上,横抱起她,走出了影院。
醉了酒的她变得异常乖巧,就算在车中也紧紧攀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好热呀……”
她闭着眼,无意识地呢喃着,殊不知这软糯的呢喃,在陆邵阳听来就是致命般的诱惑。
他将她身上的衣服裹紧,然后降下窗,任由夜晚的冷风吹进,一半是为了让她舒服一些,一半却是让自已冷静一些。
晓晓感受到了风,果真清醒了一些,她摇摇晃晃地睁开眼,看着陆邵阳的侧脸。
“嘿嘿……”晓晓傻笑起来。
陆邵阳听见她的声响,回过头,“笑什么?”
“嘿嘿……”她还是笑,不仅笑还将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
“……”
“你真好看……”晓晓笑得更浓,眼神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邵阳皱眉,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她伸出手指,滚烫的手指触摸着他冰冷的鼻梁,继而划向他冰冷的唇。
“眼睛好看,鼻梁高挺,嘴巴……嘴巴好看是好看,但是,书上说薄唇的人生性薄凉,像你这种坏蛋,上辈子一定祸害过不少纯情小女孩……”
她的小手点着他的唇,眼神朦胧迷茫,天真娇憨。
陆邵阳克制着内心欲望,转过头看向窗外,晓晓还是小孩子,她现在不清醒,你不能趁火打劫,你绝不能伤害她。
晓晓不高兴了。
借着酒劲,她伸出手,扯住他的耳朵,将他的脸拧过来,逼着他看自己。
“我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看我……”
“你喝多了……”
“我没有!”晓晓斩钉截铁地否定,然后将脸使劲蹭了蹭他的胸口,继而将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不要再离开我,我不喜欢一个人……”
天!这是何等的惊喜砸在他身上,他平了许久心绪,才说出话来。
“……好,那我们结婚吧。”
车身一晃,司机张师傅似乎是心神不宁地踩了脚刹车,但一瞬过后,仍然平稳地开着。
陆邵阳没有等到她的回复,疑惑地低头看向她。
她又睡了,窝在他的怀抱里安安静静地睡了。
“陆总,我们回哪儿?”
“……静安小区吧,”陆邵阳知道晓晓不喜欢御景苑。
车开回到静安,司机询问是否需要等他下来,他想了一下,决定今晚住在静安。
她依然缩在他的怀里,团团糯糯像个小奶猫,他抱着她,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你太瘦了,我等以后我一定把你喂成小肥猫。”
开了门,他将她放回床上,从洗漱间取来打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小脸。
晓晓感受到毛巾的凉意,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又一次“呵呵”地笑起来。
“喂……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呢?”她笑眯眯地问道。
“你喝多了,我是你以后的丈夫。”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哇!他这么帅吗?”她笑得更浓,眼神朦胧,好像什么都忘记了,“那我们快点结婚,不然你就被外面的阿猫阿狗抢走了……”
“不会的,我喜欢你这只小兔子。”
“哦……可是我为什么是兔子呢?”她还在漫无边际地问着。
“那你想当什么?小奶猫还是小黄鸭,你看你的毯子上都是小黄鸭,你多大了晓晓?还总像小孩子一样……”
他坐在她旁边耐心哄着,看着她的模样,他觉得心都化了。
什么公司是他唯一的信仰,什么为了这个信仰他可以抛弃一切,此时他全然忘记,眼中只有她可爱迷糊的样子。
在属于她的素年里与她相遇,是陆邵阳穷尽一生的幸运,为了守护这份幸运,他可以付出所有。
纳粹军官阿蒙舍弃不了的信仰,他可以舍弃,对,如果那个犹太女仆同样爱阿蒙,那么他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想……我想……我想当草原上,一匹奔腾的骏马!”
晓晓扬手比划出一片大草原,又做了个骑马的动作,那样子要多傻就有多傻。
“好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当一匹马呢?”
陆邵阳要被她的逻辑逗死了,他把她重新塞进毯子里,将她整个人盖好,“以后再不带你喝酒了,乖。”
“‘你以后的丈夫’,快来,我们抱抱、睡觉觉!”晓晓又掀起被子,乐呵呵地想要让他进来。
我的天,她到底是多不能喝酒,怎么半瓶红酒下肚,连“你”“我”都开始分不清了。
陆邵阳解开衬衫扣子的手顿住,一番“道德”和“人性”之间的斗争过后,他决定把扣子系上——她不清醒,若脱去外衣,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忍住她的诱惑。
“晓晓。”
“嗯?”她在他的怀里安然睡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轻声哼了一下。
“我真的很爱你,超过爱这个世界。”
她没有回复,弱弱的呼吸声表明她睡得香甜。
陆邵阳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天知道他多渴望家庭的温暖,多渴望一个单纯的爱人。
这三十多年他什么都不缺,钱、名誉、尊严、地位,他都不缺,但他缺少爱。
在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斗争,所以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强硬外表、逞凶斗狠,可谁能明白,他骨子并不是一个狠戾的人,他渴望温暖。
自幼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忙碌且理智,他又没有其他家人,他最缺少的,不过就是温暖的家庭和关爱。
可御景苑宽敞却冰冷,哪里有静安这样温馨暖绒,她这样好,即便是他奉为信仰的公司发展,在这一刻,他都愿意舍弃。
他都愿意舍弃。只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