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在梁赋程的身边睡醒，惺惺忪忪地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学校。
她很久没有睡这么香甜了，有梁赋程的地方就像她的“娘家”，安稳平和，是她永远的港湾。
梁赋程把晓晓扶起来，晓晓才发现自己睡得太熟，把他的衬衫都弄得褶皱，她不好意思地替他抚了抚，似乎还是很皱，呃……
她记得她睡着时，没有靠着他呀。
“没关系，我箱子里还有衬衫。”
离开国内时太过匆忙，两个人的行李不多，加起来也就两个小箱子，美国司机替两个人搬下来，想要送到楼上，梁赋程表示自己可以的，道了谢便送走了司机。
学院的博士生楼一共四层，建筑风格是典型的北美旧式建筑风格，石头外墙，红色坡屋顶，很漂亮但是有些古朴简陋，梁赋程分配的住处是三楼。
梁赋程从宿管手里接过钥匙，拎着两箱行李走上楼，晓晓背着小包跟在后面。
“常师兄和我说，这边博士站的工资折合人民币的话，应该比我在启东的工资还高。”
“工资？”
“对啊，毕竟赚美刀，我想VISA卡里的钱应该都用不上……”
“你不是读博士后吗？读书也赚钱吗？”晓晓惊讶着。
“呃嗯……博士后的意思是，在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工作于高校科研岗位从事科学研究，它是一份工作，不是学业……”
呃……又丢人了。
房门打开，一股灰尘扑鼻而来，晓晓跟在后面没主意，灰尘呛嗓子连打了几个喷嚏。
梁赋程拿出面巾纸替晓晓掩住口鼻，“我去开窗散灰尘，你在外面等我吧。”
“唔……我和你一起……”
晓晓的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推门声，紧接着一个开朗的男声探寻问道：“Dr．Lueng？”
梁赋程回头，疑惑道，“Emm……yeah，and you are……”
那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掩上自己的房门走过来，伸出手，“我叫Decio（德乔），意大利人，理论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是‘杨—米尔斯方程’，你呢？”
梁赋程笑着礼貌地伸手与他握手，“赋程．Leung，中国人，有机化学研究员，具体研究方向大概是‘过渡金属络合物的催化作用’。”
德乔非常高兴，“那么我们之间的专业有重合？”
“是啊，我的研究方向和物理无机分析光谱学相关联。”
“太好了，说不定你会分到我的研究室附近。”
晓晓站在旁边一脸懵逼。两个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大通，她就听懂一个“My name is……”一个“Italian”，外加一个“China”，闹哪样呀？
晓晓扯了扯梁赋程的衣服，小声尴尬问道，“你俩说啥呢？”
德乔这才注意到Dr．梁身边的程施晓，他看了看晓晓，又看了看梁赋程，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疑惑问道，“这是你的小妹妹？”
这句晓晓听懂了，但是听懂的结果不是很乐观啊！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嗯么……不是的，我是他妻子。”
那边德乔表情夸张，一跃三尺高，“妻子？你们？”
梁赋程揽住晓晓，笑道，“是啊，我妻子。”
“天呐，亚洲的，不不，你们中国的女人简直都是吃防腐剂长大的……”
晓晓悄咪咪问，“他说啥？”
“说你年轻。”
谢谢你啦德乔大叔。
梁赋程和德乔简单地唠了一会儿学校的事情，而后德乔将自己房子里的清扫用具拿过来，提议帮晓晓和梁赋程清扫，梁赋程接过用具，谢绝了德乔的好意。
梁赋程散过灰尘，晓晓才进屋。她站得太久，腰酸得厉害，扶着腰靠在沙发上。
“不舒服就躺一会，我替你把沙发整理一下。”梁赋程走过来。
晓晓窝在沙发上，问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呀？”
“德乔，我的同事，研究理论物理的。”梁赋程想到什么，“……对了晓晓，你得起个英文名字，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报道，肯定需要用到。”
晓晓看着梁赋程的背影，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陆邵阳送她的奶白色小熊，抱在怀里。
这个小熊虽然不是小熊维尼，但是还是让她脱口道，“嗯……维尼？”
“啊？”梁赋程停止擦地，站起来一脸复杂地看晓晓。
晓晓不知所以，“维尼不行吗？小熊维尼不是挺可爱的吗？”
梁赋程挠挠额头，“嗯……如果隔壁德乔让你给他起个中文名字，你会起名为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吗？”
“嗯？”
“你要是叫维尼，就相当于一个外国人对你说，‘哥的中文名字叫金刚葫芦娃’。”
这个逻辑……哈哈哈，晓晓竟然无法辩驳。
梁赋程接着逗她开心，“以前做交换生的时候，和我一起的一个英国兄弟就和我吐槽，说我们的英文名字起得简直奇葩，他有一个女朋友的英文名字竟然叫‘Anyway’，他一直想问，她有没有一个妹妹叫做‘Whatever’。”
“哈哈……”
“这就相当于外国人起名‘王干啥’‘李狗带’……”
“那他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梁赋程皱了下眉毛，“孙悟空。”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他妹妹叫孙二娘。”
要不要这么搞笑啊，晓晓抱着小熊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所以程施晓同学确定要叫‘美羊羊’吗？”
“哈哈哈……”晓晓好不容易压住笑，“不叫了、不叫了……”
房屋重新恢复安静，晓晓杵着头认真考虑“名字大事”，嗯……对了，邵阳的英文名字叫什么呢？他在英国留学那么多年，一定有英文名字，难道叫“Harry Potter”？那就好搞笑了……晓晓想着想着，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说实话，她好像对他的了解一点都不多，就连他在剑桥读书的事情，她也是重逢之后才知道的。
“赋程，我叫Hellen行吗？”
“海伦？”
“嗯。”
“可以，这个名字可以的。”
晓晓抱着小熊温柔笑起来，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在美国她会读几个月的语言学校，同时在加州理工学院读商科。
虽然刚到这里半天就有一些不适应，但她会努力克服的。人生二十一年在童辉的陪伴下长大，两年委身于陆邵阳做了金丝雀，四年梁赋程给了她一个家，以后，她要慢慢独立。
梁赋程的VISA卡里有两千万，她的VISA卡……她知道陆邵阳会给她钱的，但她不准备动用了。
梁赋程将手机刚连上WiFi，立刻就弹出好几十条消息，嗡嗡的声音晓晓直以为他手机要炸了。他一条一条翻下来，面色越来越凝重，他摘下眼镜缓了缓，继续看信息。
“赋程……怎么了？”
梁赋程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头，严肃回答，“晓晓，王斯退的私人飞机在国境线之外坠机了。”
“啊？我们那架？坠机？”
程施晓目瞪口呆，那时候还好好的飞机，怎么一转眼就坠机了？
“对。发出的消息是机长和副机长跳伞生还，机务、也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空姐，现在下落不明。”
晓晓猛然间明白一些事情，不确定地问道，“那我们？”
“……新闻说我们一并下落不明。”
这……晓晓傻在原地。
梁赋程杵着额头沉思一会儿，问道，“机务和机长之间有一道防盗门你记得吗？”
“记得，”晓晓也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上飞机的时候机务随口说了一句，门内外联系的视频电话坏了。”
梁赋程放下拖布，坐到晓晓身边，“视频电话坏了，说明机务和机长不能联系。”
“对……是这样的。”
“而你，是在飞机临上跑道的时候拉我下去的，我们刚上波音，那架小飞机就已经起飞了，你记得吗。”
“对，我是逆着飞机起飞的方向跑的，机长和副机长看不到我，只有机务知道我们下飞机了……”
两个人相互对了一个眼神，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晓晓不期然想到陆邵阳托刘川烈嘱咐她说，要她做波音，让她信他一次。
当时她只想离开，她想她再也不要听他的了，可是看到那张照片，她也不知道是否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她在飞机关上舱门的前一秒推开空姐，跑下了飞机。
如若是当时她没有摸到那张照片，她就不会临时起意换飞机，那么，她就真的会和梁赋程坠机太平洋。
是陆邵阳救了她的命。
晓晓抱着小熊蓦地百感交集，有心酸有心疼，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她甚至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不是他故意放进去的。因为她要离开他，他点头同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邵阳这个人，是她见过的最坏也是最好的一个人。
这个人，手段残忍起来，可以让人把高乔海打得面目全非，然后全身而退；他心狠起来，能够理解阿蒙那句“我就一枪崩了她，免得她受侮辱”；他绝情起来，能够面对她的恳求，对童辉蒙冤入狱视若不见。
可这个人，决心放手送她走，又再一次救了她。
他太复杂又太聪明，她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甚至……她隐约觉得，她去找王斯退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否则为何那天夜晚他主动提出拖延时间，留给她充分时间离开医院，去见王斯退。
“晓晓？”
晓晓含着眼泪，将头埋在小熊的肩膀上，“……是陆邵阳让我换的飞机。”
“……晓晓，是陆邵阳救了你我，对吗？”
晓晓声音哽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