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地实弹射击，在摸到枪之后，晓晓才知道开枪是个力气活。
手枪的后坐力容易脱手伤人先不说，就说步枪，陆邵阳特意在枪托上上垫子，又在晓晓的锁骨处垫上软垫，晓晓只开了三枪，巨大的后坐力就震得她肩膀疼痛，更不要提准确度了。
方才看着他们轻轻松松的样子，还真以为开枪是个简单事，瞄准对其准星就得了。哪知道连不脱手都需要力气。
晓晓放下步枪，说什么也不玩了。
陆邵阳在后面还在强调手枪的技巧，什么绝对不要单手握枪，什么手部会骨折……晓晓理也不理他，摘下眼镜和耳罩，“反正我是不玩了。”
“不练步枪，可以练练手枪，这个掌握技巧会好很多的……”
“不要。”晓晓笨拙地摘手套，决定回去逗狗。
邵阳握着粘扣，不让她摘手套，“练一练，万一用得上呢？”
“不练。有你在，我怎么会用得上？”
“可是……”
晓晓撒娇着蹭蹭他，“我不想练了，你不说了嘛，和谐社会。而且你在我身边，我更用不到啦。”
晓晓忽然想起来自己手腕上的腕带，将左腕举得高高的给他看，洋洋得意道，“对了，我还有秦大哥的腕带呢。”
邵阳根本无法抵抗晓晓撒娇，宠溺地揉揉她的刘海，“你啊……”
“一会儿我们早点回家好吗，我想去看谨错了。”
“行。”
邵阳替晓晓摘下手套，两个人走回休息区。婷优面前的奶茶已经换成了热的，李晞还在旁边准备了几块马卡龙和小甜点。
婷优的手碰过小狗，所以不好再直接碰马卡龙，李晞体贴地时不时喂她一口，再递上奶茶给她喝。婷优吃过之后，温柔对李晞道谢。
两个人和谐得像偶像剧里一双璧人，若不是方才婷优那些失落的话语，谁会想到，李晞的心中另有所属。
婷优见到晓晓，亲切道，“晓晓回来啦？怎么样，第一次碰枪什么感觉？”
晓晓抱怨地甩甩胳膊，“好累啊，我以为是轻松的一项运动呢，看电影上单手AK一枪一准……到我手上，能端稳枪都不容易。”
“我也是呀。上次李晞教我打枪，我也就试了三下，我问他，‘这到底是我打枪，还是枪打我，我锁骨都要震得断了’回家一看，果真肿了……”
陆邵阳紧忙摸摸晓晓的肩膀，“疼吗？不舒服我晚上给你上药。”
李晞站起来调侃道，“哥，你这么紧张晓晓，让我压力很大呀。”
陆邵阳握拳杵了李晞一拳，“你这小子……好了，不和你们闹了，我带晓晓回家去了。”
正说着话，那只小奶狗又扭着小圆屁股，粘着晓晓来了。圆乎乎的小身体，还真像个小奶团子。
婷优莞尔道，“你看，我陪它玩了这么久，晓晓你一回来它又粘你，莫非这小奶狗是陆家的狗吧。”
晓晓不好意思地牵了牵邵阳的手。
秦东忍从射击场上下来，一边揉手腕放松，一边道，“狗是川烈昨天送来的，据说他出去执行任务，母狗死了，留下了这么一只奶狗，川烈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他拎着小狗后颈，拿起来看看，那小狗装模作样地“吼叫”两下，意图吓唬住别人。见秦东忍挑眉露狠，它迅速地怂了，只呜咽地哼唧起来。
“川烈没地方放，送我这里了。这小土狗太怂，看不了家，我们这儿不留这种狗。不过，拿着玩到不错，晓晓喜欢吗？”
“我……我挺喜欢的。”
“喜欢抱走吧。南山地方大，养只小狗也不费劲。”秦东忍将狗放到晓晓怀里。
晓晓道了声谢谢，开心地揉着小狗的脑袋。
秦东忍一回头，就看见婷优侧着头，一脸“你偏心晓晓”的笑容。
他放下弹夹，笑道，“看什么婷优，你备孕呢，等孩子生下来再养。”
“怀孕也能养呀。”
“这狗半夜叫唤，你不嫌吵？”
婷优抱上李晞的胳膊，撒娇道，“那到时候我也要一只，你送我……”
李晞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好。”
……
晓晓抱着小狗从俱乐部出来，门童已经将车准备好了，邵阳接过钥匙，一行人相互告别。
车开向南山，晓晓坐在副驾驶低头逗狗。
“我周末回加州，好吗？”
“这么快就回去？不再多待两天？”
“不行的，这都是赋程帮我请假，我的同学替我完成论文工作，我得回去了。”
“那个论文，你就算没完成，博翔也要你。你没必要为了它……”
“不可以，邵阳，有始有终，我必须完成学业，顺利毕业。”
邵阳见自己说不动她，停车等红灯的空档，摸了下奶狗的小脑袋，“小狗想你怎么办？你这么狠心，刚养它就抛弃它？”
晓晓抱起狗狗，用额头贴近小狗的脑袋，逗弄着，“呀……我没有抛弃你呀……不要听怪蜀黍瞎说……”
绿灯亮了，邵阳起车，“那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博翔也准备拓展海外业务，我就当考察了。”
“嗯？婷优说，海外业务不是李晞负责吗？”
嗨，这个婷优，你和晓晓熟悉的也太快了吧，什么你都说。
邵阳逞强说道，“……我先去看看，不行吗？”
“当然可以，可是邵阳，你没必要为了我改变什么，就算在国外，我有空也可以随时回来的。”
“我……”
邵阳眼神暗了下去，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患得患失了。七年之间，她真正属于他，也就着短短的24小时。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害怕失去她的念头。
“阳阳，我真的不会走。”晓晓停下手，认真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你等了我那么久，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不走。”
“我怕我做错什么……你就……”
“做错也不走。”晓晓牵起嘴角，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除非你爱上别人，否则……我赖定你了。”
邵阳也笑了，“嗨，你是哄我。我那还有精力再爱别人。”
“那你要爱上别人呢？怎么办？”
邵阳顺手捏捏她的小鼻尖，笑道，“从动心开始就是你，程施晓，你在我心上的印记，不是‘书写’，而是‘篆刻’。除非我哪一天走着走着，一道天雷劈下来，正中于我，我失忆了，把你彻底忘了，否则……我啊……”
我是栽了。
在你身上干干净净地栽了。
晓晓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哎呀，那你下雨天不要出门了，万一雷劈到你，你真的把我忘了怎么办？”
“那你走吗？”
邵阳突然较劲儿地问着这个问题。他知道这很幼稚，但是他就是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忘了她，她会怎么办？
晓晓见他态度认真，有点尴尬，“邵阳你干嘛问这个问题，失忆……你怎么会失忆呢？我们平平安安不好吗？”
“万一呢？万一我……我……”
算命的先生说，我命中三把刀。从前我一点都不信，可现在……父亲和我未谋面的宝贝都离开了我……我很怕我命格硬，伤害你。
我想说，若有一天你因我起祸端，我会毫不犹豫地替你承担一切。
那么，你走吗？
陆邵阳重新问了一遍，“如果我忘了你，你走吗？”
他太严肃，晓晓也不再笑了，“我……我不知道。”她垂头，略显沮丧，“你忘了我，也许还会爱上别人……那我是什么呢？那太卑微了。”
晓晓转过头看他，“邵阳，如果你爱上别人……我想……我会坚持不下去……”
车在谈话之间驶入了南山，夜晚的南山有点黑，路灯亮起，拖出好长好长的影子，树林间时不时传来鸟鸣声。
陆邵阳停下车。
“我不会爱上别人，晓晓。”他握住身边晓晓的手，“如果我忘了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可是你已经忘了我，我留下来，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我想我会试着接近你，唤醒你，可是……如果太委屈了，我想我会……”
“我让你难过的话，等我想起来，你随意欺负我。在我忘记的时候，你能不能再稍微坚持一下……”
他知道她，他的晓晓从来不是低眉顺眼、能够忍受这种委屈的人。
她温暖，但不懦弱。
邵阳知道，如果他不爱晓晓，哪怕晓晓再爱他，他的晓晓，都会干净利索地离开。这就是她骨子里骄傲，平常从不显露，却根深蒂固。
想要她委曲求全，除非她是装的，否则想都不要想。
此刻的陆邵阳，无比幼稚地希望她能为他退让一步，就当做哄他都好，就说一句，“我会为了你，忍住所有委屈，留在你身边，哪怕你忘了我，哪怕你不爱我，我会努力让你重新爱我的。”
当做哄我，求求你说一句，“你不会走。”
晓晓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邵阳，你忘了我之后，如果我努力了你还是不爱我，我会离开的。”
“……”陆邵阳深深叹了口气，这个答案，确实是她的性格，他无可指摘。
“我不想成为一个……卑微的人，我很爱你，但是，我不是不能够离开你。”
是啊。陆邵阳早就知道她的性格，否则他为什么一直不希望她工作——
她对他多依赖一分，就能少一分概率潇洒离开。
陆邵阳敛眉、却笑了，笑容有点心酸。
“晓晓，你要是忘了我，我肯定不走，我就是不走，”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赶我走我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