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手中的奶茶温温热热，婷优手里却是冰奶茶。
她听着婷优的话，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突然遥遥地想起来，李晞和于悦之间的相处。没那多的相互尊重，反而是那种无拘无束。
比如李晞找到某个苗头，言语抨击一下悦悦，悦悦呢，也毫不客气地反击。说话深一句、浅一句，也不太在乎。就像是两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生气再和好，和好再生气。
而婷优和李晞，就连玩笑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分寸尺度掌握得极好。
婷优低头端详手里的奶茶，自顾自道，“他钱包里换上了我的照片，前些天我装作偶然发现，对他表现出惊讶和感动……甚至，我还流了两滴泪。”
“你……”
“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知道，钱包里放着我的照片，这是李晞对自己的要求而已，他并不是出于真心。可是……我还是虚伪地表演了一场戏，因为他不爱我，所以我必须是懂事的女孩子，我不能耍性子。”
晓晓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听她讲这些不为人知的委屈。
爱情里谁更爱，谁就更卑微，婷优是孙家千金，定是在孙志坚的宠爱之下长大，却因为爱上李晞而卑微。
婷优看了看晓晓，垂头羞赧道，“抱歉呐，初次见面，就和你说这些。最近实在是有点难受，又不能和旁人倾诉，所以才……”
“别这么说。”晓晓下意识地摸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安慰道，“婷优你真的很好，漂亮、优秀，李晞没有理由不爱你，你给他一些时间。”
“可是晓晓，我希望他是，我很不好，他还是爱我。就像……于悦。但是晓晓，我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
婷优的眼睛很漂亮，眼角略微上扬，有点妩媚，有点纯良。她看着晓晓的眼神非常真挚，明明是有点嫉妒的话语，偏偏说得让晓晓觉得很正常。
晓晓正不知道如何安慰婷优，忽然感受到脚边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东西蹭着自己。
她低头，原来那只小奶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
“呀，小团子，你怎么来啦。”晓晓蹲下身抱起小狗。
婷优也实时地结束了话题，转而摸摸它的小脑袋，笑起来露出小梨涡，“晓晓，它是不是喜欢你，所以跟着你来了。”
小奶狗一直伸着小脑袋，舔舐晓晓的右手，那笨拙的样子萌得让晓晓心都化了。
“诶，婷优，你说为什么它这么喜欢我的右手呀。”
“不知道诶，不过它真的蛮可爱的。”
两个人将小狗放在桌子上，撸起了小狗，正玩得不亦乐乎，身后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
“怎么，狗这么可爱嘛？”
晓晓头都没抬，回答道，“是很可爱呀，好萌啊。”
那边沉默几秒钟，婷优推推晓晓的胳膊，小声调侃道，“你家陆先生又开始嫉妒狗了。”
“嗯？”
“嫉妒你逗狗、不看他。”
晓晓咬住唇，憋着笑，转过去看他，装模作样地鼓掌应和。
“呀，邵阳好厉害呀，环环中靶，”她指向第二号位置，“你看婷优，他打的真准！”
她的演技浮夸极了，仿佛在说，“好啦好啦，你好棒，我夸你了啊，别来烦我了。”
陆邵阳一脸黑线，顿了几秒才说话，“……我是在三号位。二号是李晞。”
“……呃，哦……那好吧。”晓晓悻悻然缩了缩肩膀，继续逗狗。
“婷优，你有没有发现，小团子的注意力全在我的右手上……好奇怪呀。”
“是呀。不过你家先生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婷优低声揶揄着。
晓晓放下狗狗，站起身，贴近陆邵阳，撒娇道，“怎么啦你呀？”
“没怎么。”陆邵阳赌气，面对晓晓的撒娇不为所动。
“别扭。你真别扭。你做什么都很棒，还要我夸你么？”
“可是……”陆邵阳拧巴地小声嘟囔，“你都不看我。”
“好啦，”晓晓将两只手揣兜，歪头道，“教我射击好嘛？”
这一揣兜，晓晓在右侧兜里摸到了一个圆柱的软东西，是一根开了封的香肠。
啊，原来是这样！
陆邵阳还来不及说话，晓晓欢快地转过去，将香肠拿出来，“诶，婷优，终于破案啦，原来小团子舔我右手，是因为我的右手有香肠的味道。”
婷优接过香肠，对着小奶狗道，“小团子你好馋呐，原来你不像邵阳一样，觊觎晓晓姐姐的美色，而是觊觎晓晓姐姐兜里的香肠。”
晓晓回身，只见邵阳一脸无奈地看着拿他调侃的孙婷优。
“婷优你呀，就是李晞宠的，改明儿我找你爹告状。”
婷优笑得像只小狐狸，“李晞宠我不该嘛，你不也宠你家晓晓么，要不要等我和程爸爸告状。”
她的笑容很美，语气自然，丝毫没有显露出方才忧郁、伤心的神色，就仿佛她原本就是这么快乐。
晓晓觉得有点难受。
“邵阳，你教我射击好吗，让李晞休息。”让他休息陪陪婷优吧。
婷优看出了晓晓的潜台词，晓晓在她眼神中看出了感谢。
“成。”
陆邵阳从身后的冰箱里取了一瓶啤酒打开，随意喝了两口，牵着晓晓走回射击场。
李晞摘下防爆耳机，“晓晓来学？这么瘦的胳膊，小心后坐力啊。”
晓晓指了指婷优的方向，对李晞道，“婷优喝得凉奶茶，你给她拿杯温热的去吧。”
李晞循着晓晓的手指看向婷优，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开，和附近看场的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
那工作人员点头，走向吧台。
“晓晓，你和婷优还好？”
“她又漂亮又大方，怎么能不好？”
陆邵阳取来手套，低头给她戴上，“李晞也说她好，你不要操心。”
晓晓略惊讶，“邵阳，你知道？”
“我知道，我们第二次重逢之后，我在他钱包里看过于悦的照片。但是李晞不会在行动上出轨的，我相信他的人品。”
“可婷优需要的是他的心呀。邵阳，我不懂，李晞喜欢悦悦的话，为什么当时悦悦示好，他一直在躲，不再去见悦悦。”
邵阳将她手腕上的粘扣粘得牢固一些，完成这一切后，他弓腰靠在身后的案子上，将视线与晓晓切平，专注地看着她。
“晓晓，你说实话，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里，你开心吗？”
“……我说不上。开心吧，应该是开心的。”
“晓晓，你在说谎。如果你真的开心，为什么婚礼之后，你毅然决然地离开我，四年杳无音信，你防备着我找到你。”
“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是，我的态度不好，脾气很差，我一直欺负你，但是，我这样爱你，你感受不到吗？”
晓晓咬了咬嘴唇，耷拉下头，不去看他。
“晓晓，李晞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说，难道喜欢就要在一起吗，你爱晓晓，可她快乐吗？我不和于悦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懦弱，是因为我知道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的爱，会害了她。”
邵阳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出席活动，比如公司年会、发布会，还有其他慈善晚会，我都需要女伴，很多场合都是那种言语中暗藏杀机的。婷优迎来送往、落落大方，能够帮助李晞，可是悦悦呢？”
“可是……他没有问过悦悦，而且，这样对婷优也不公平。”晓晓辩解道。
“晓晓，那你呢，你愿意陪我吗？”
“我可能……做不太好。”
“做不好没关系，有我在，可是你总该告诉我呀。”陆邵阳慢慢地哄着她，“李晞没有问过悦悦，但晓晓，我问你，你毫无预兆地离开我，原因是什么？我真的非常想知道原因。”
这个埋藏几年之久的问题，陆邵阳太想知道答案了。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从恨意到失落再到愧疚，他知道他错了，可是，她为什么连征兆都没有就离开，哪怕她提前吵一架，有个征兆都好啊。
晓晓愈发垂头，用力咬着唇。
陆邵阳伸手，用拇指垫住她的小白牙，“乖，别咬。”
“因为我……我发现……我爱你。”
这个回答，这……
陆邵阳僵住手指，缓了半晌才提高音量问出来，“爱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晓晓垂眸，好久之后，说了话，声音哽咽，“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怕你玩弄我。反正我不动感情……你能奈我何？可是我发现……我竟然喜欢你，我很怕，邵阳我真的好怕……”
眼泪啪嗒落下来，她长长的睫毛上挂上泪珠，楚楚可怜。
“不哭，慢慢说，我在听。”
“我每天在想。那多人，为什么是我呢；你为什么不要我工作；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啊；你和高乔伊说话温和，为什么总是吼我；还有……你要和我结婚，为什么没有结婚证，你想要做什么……”
“我是……”
没等邵阳解释结婚证的问题，晓晓兀自继续道：
“邵阳，我给了自己好多理由，唯独不敢信你爱我。后来，我在你的车里，看见了一双破碎丝袜，在你领口看见一抹口红印，都是高乔伊的。再后来你说，和我结婚可以提高博翔知名度……我想，我不能这么没有尊严啊，我……”
晓晓完全哽咽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止不住，邵阳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哎，都是我错，别哭，乖……”
“……其实，后来我反应过来，那双丝袜和你无关，是高乔伊故意放在那的，口红的印记也不对劲，你不是乱交的人，可是……”
可是如果不是我爱你，我怎么会轻而易举上当。
可是当时我五雷轰顶一样，哪里还顾得上理智分析。我被人算计了，可是我离开你，不是因为她的算计，是因为我爱你。
陆邵阳将她环在怀里，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我没有动过高乔伊。晓晓，我不是那种人。”
晓晓抽噎着，“我知道。可是我好怕。我怕我爱你。我怕你只是利用我、玩弄我……你吼我，我、我更害怕……我想、我、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邵阳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下安抚着她的背脊，“都怪我，晓晓，都怪我……是我错，不哭。”
他的手掌扶住她的后脑勺，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与她深深对视。
“我是混蛋，晓晓，我再不会委屈你了。”
“你、你保证？”
邵阳笑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