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顺着落地窗,洒满这个甜蜜的清晨,陆邵阳带着宿醉的头痛,闭着眼享受新婚的第一天清晨。
“晓晓,我爱……”
他唤着她的乳名,那个“你”字还没说出来,就已经伸手摸向她的方向。
小丫头真不乖,也不知道窝在他怀里睡觉。
空的?
他眯着眼看向身旁,人呢?
“晓晓?”陆邵阳提高声音再次唤道。
偌大的总统套房没有任何回复,也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心猛地向下坠,困倦之情瞬间消散,他摸向她躺过的方向,冰冰凉凉的布料,没有她的温度。
就像在那一刻被雷电击中,所有的感觉霎那间放大一万倍。
两年内不断害怕发生的事情,此刻真实上演,陆邵阳的手不自觉地抖,就连穿衬衫时系上扣子都减慢了速度,他冲向套房的每一间独立房间。
次卧——不在!
浴室——不在!
书房——不在!
该死的总统套房为什么这么大!
他推开衣帽间——她的礼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橱柜里,梳妆台上,似乎有反光耀眼的东西,刺激着他的眼——婚戒!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拾起来那枚心形婚戒,他的机关还没有给她看,她便不要了!
陆邵阳只觉得后脑勺被人用重棍敲击,脑海里全部都是嗡鸣声,他眼前发黑,周身天旋地转。
她逃了!
陆邵阳冲回床边,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号,“川烈,你立刻封锁整个酒店、不,整个海湾,调查程施晓的身份证,有没有任何行程的信息!”
“邵阳,怎么了?”
现在的时间才是早晨6点多,刘川烈睡意朦胧,被他激烈的语气震住。
“她逃了!”陆邵阳来不及交待刘川烈更多,他相信多年的兄弟情义,川烈能明白怎么做。
他将电话打给李晞,“李晞,你去压住媒体,暂时不要曝光任何婚礼的消息。”
“好。”李晞的声音平静坦然。
清晨6点钟他没睡?
如此反常,他不问为什么?
陆邵阳隐隐感觉李晞的语气平静得就像一整个夜晚都在等待他的电话一样。
陆邵阳心中有疑虑,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现在不是研究李晞的时机,现在是晓晓,她不见了!
宿醉真难耐,酒喝多了,头疼胃也跟着火辣辣地疼,整个胃里的胃酸翻江倒海,直直往胸腔里涌。
但他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他刚穿好衣服,刘川烈的电话便打来了。
“邵阳,B市南站火车站!她买了南下的火车票,现在还有35分钟发车!”
“你和我一起去!”
她果真逃了,她怎么敢?
昨天她的缠绵和她的承诺就在身边,还历历在目,陆邵阳扬起雪白的被子——床单上一抹血迹刺痛内心,那血迹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转为褐色。
她……
她这是牺牲自己的身体,只为博得一个逃离他的机会,是吗?
他呆呆地愣了两秒钟,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虽然刘川烈方才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但是多年的专业素养,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停在长桥上,陆邵阳披上风衣坐上副驾驶,宾利绝尘而去。
35分钟,他只有35分钟。
他有一股冲动,只要他抓到她,绑也要把她绑回南山,然后把她锁在御景苑里,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出山半步!
就算死,他也要和她一起葬在南山上!
如果她死,他陆邵阳就给她陪葬!
车到达火车站,陆邵阳疯了一般往车站里冲,刘川烈通知铁路警察一路放行,没有人敢拦着情绪失控的他。
陆家的安保人员陆续到达,立刻展开地毯式排查;刘川烈的副手华亭从局里赶来,带来了两辆面包车的干警,一并排查。
陆邵阳不管不顾地冲上车,他从没坐过普快列车,哪里想过长长的列车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看着嘈嘈杂杂的十六节车厢的乘客,他觉得他已经疯了,这是他人生之中最失控的一刻,他甚至有一股念头,想要把火车即刻炸掉,然后他和她一起同归于尽!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他不惜摒弃他的信仰,不惜用他所有的筹码换来她的陪伴,他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他不愿意给她!
他能给的都给了,而她,她给他的一夜缠绵,就是为了逃离他!
她骗他!
她竟然骗他!
刘川烈追上来,从身后拉住几乎崩溃的他。
“邵阳,她没坐火车!她买了票,但是她没上车!”
陆邵阳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川烈,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你说什么?”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你跟我下车,她不在车上!”
川烈用力拉住他,生怕情绪失控的他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陆邵阳就像空档了一样,任由刘川烈拉他下了火车。
“她的手机是我给的,手机上有定位,你现在定位!”
陆邵阳突然想起,当初他害怕有人用她要挟自己,而暗中在手机上安装的定位系统。
刘川烈刚想把电话打给信息组,李晞便从月台走过来,“哥,没用的。”
他将手机递给陆邵阳,“这是手机,她走的时候,扔到了火车站门口的第三个垃圾桶。”
“……”
陆邵阳僵直地看着手机,半响说不出一句话,他眼里心碎让李晞和川烈不忍说话。
好一招声东击西!
好一招调虎离山!
好一招瞒天过海!
好一招金蝉脱壳!
长途交通工具不只有火车,还有无须身份证的客车!
客运站在火车站对面,无时无刻都在不停地发车,而他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她去了哪?
她哪里是不笨,她简直如狐狸一般精明!
而她的聪明,不是为了应对这个险恶的社会,而是为了应对他这个拼了命、都要替她隔断危险的人!
他的小兔,他拼劲全力保护的小兔,他在董事会和启东集团之间腹背受敌,只为了能好好护住的小兔,就这样咬了他一口,然后逃脱的无影无踪!
商战的血雨腥风没有将他打倒,他却最后败给了心上人的温柔一刀,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万箭穿心,也就不过如此吧!
陆邵阳接过手机,眯着眼、神色晦暗地看了两秒钟,然后扬手重重地将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在巨大惯性力量之下,崩碎成无数零散的碎片,主板弹出掉落。
扬手时的反作用力推得他向后一晃,胃部向上反流出的血腥味再也不能克制,一口血从嗓子喷薄而出,血迹印在月台的地上,显出可怖的痕迹。
“邵阳!”
“哥!”
李晞和刘川烈见到血迹皆是一惊,同时抢上前去,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陆邵阳,他却在摇晃之中站稳,一伸手甩开了李晞和川烈。
他缓缓蹲下,捡起主板,吹吹上面的灰尘,转身交给川烈,“你帮我调查……她最后都和谁联系了……”
川烈接过主板,紧锁眉头心疼地看着陆邵阳,从他认识陆邵阳开始,他便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兄长,而这样卑微无力的他,川烈还是第一次见。
“哥,我送你去医院。”李晞拉住他。
他摇摇头,伸手随意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胃痛终究抵不过心痛。
为何此刻急火攻心会胃出血,为何他的宿醉会如此严重,昨夜的酒里,她下了药。
她下了药!
他那么爱她,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他慢慢走向出站口,在李晞和川烈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不是单薄消瘦的人,相反,他肩膀宽厚有力,可在此时,他的无力感那么明显,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声音呕哑,说了六个字:
“封锁婚礼消息。”
他向前走了几步,虽然背脊挺直,但脚步已然虚浮。
李晞和刘川烈相互对视,谁也没过去打搅他。
在李晞和刘川烈揪心的目光之中,这个年幼起便如兄长一般担责的陆邵阳,这个肩负陆家上万员工生死的陆邵阳,这个在波谲云诡的商战场上屹立不倒的陆邵阳,轰然倒地——
“哥!”
李晞疯了一般抢上去,接住陆邵阳,转头向刘川烈吼道,“川烈,去医院!”
情绪的极端紧张让李晞喊破了音,哥是胃出血导致的昏迷!而他,也是间接害了哥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