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万物守恒,但感情不是
王牧辛2023-04-18 11:303,112

童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愧,然后便是恨意。

“晓晓,陆邵阳算计了你,你还在替他说话!”

程施晓低头咬住嘴唇,咬得嘴唇直泛白,终于抬起头直视童辉的眼睛。

“他做的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也早就知道。”她甚至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童辉,我说过了,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晓晓站起身扭头便往小区里走,童辉见状,慌乱地将钱扔给老板娘,赶紧追上来。

“晓晓,晓晓!”

程施晓脚步坚定地、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她想不到相互扶持、相互陪伴,在一起整整二十年的男孩子,在六年之后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童辉追上来狠狠地扯住她的胳膊,强逼她回头,她紧紧咬牙不看他。

“晓晓,我只是怕你受骗……”

“你是怕我受骗吗?”晓晓回头反问道。

她从来都不是脾气很大、很愿意和人起冲突的人,按照陆邵阳的话就是她“胆子小”。

对,她胆子真小,陆邵阳威胁她,她就能为了童辉而妥协,现在她直直地、语气僵硬地反问童辉,童辉竟也一句话都回不上。

因为两个人都清楚,童辉根本不可能是单纯地怕晓晓受骗。

“晓晓……”童辉无言以对她的反问,只能无力地搪塞,“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爱他、这么维护他……”

“童辉,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他。”

“可是晓晓……”他上前握住她的胳膊。

“没有可是。”晓晓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

年少时曾许愿,深情缱绻不负君,成年后他选择了更好的人生,将她推进深渊,她拼死从深渊里爬出来,却见到他站在深渊的边缘对她说,“你贪慕深渊之中的钱财。”

他送的铃铛还握在她的手里,小小的一个小盒子,棱角分明她攥得手生疼。

这是她唯一愿意留下的、属于他的东西,因为这代表两个人一去不返的年少时光,可这些,它们再也回不来了。

她退后一步,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小区里走,她一直不喜欢天黑,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怕。

她没有哭,面对梁赋程她内疚她心疼,但面对童辉,她再没有了任何让她悲伤的情绪。

童辉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她听见他声音呕哑地问,“那孩子是陆邵阳的吧!”

这话问得奇怪、问得突然,晓晓对他没了情感,但也说不上防备,可这一次,晓晓蓦地开始防备,她咬咬牙不回答,僵持倔强地往前走,直到消失在楼道之中。

进了家门,屋子里熟悉的味道终于让她感觉到一丝的归属感。

她如释重负地将全身反靠在门上,紧紧闭上眼,黑暗之中似乎可以看见一个温暖的少年,他与她一起放学,他看着她笑闹,他陪她一起长大。

可现在,梁赋程在漫长的等待之中选择放弃,童辉的善良和温暖在成长之中消失殆尽,陆邵阳……他……原本就是一场阴谋。

她怎么可能不懂?

陆邵阳做过的事情,她老早就怀疑,但思绪之中总有一种侥幸的念头,拼命拉扯自己、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也许陆邵阳没有想像之中的那么工于权谋。

或许……或许他对她也有一点点的爱,是这点微不足道的爱,让他失去了理智。

可是,当这件事真真正正地摆在她面前、让她无法侥幸时,她才发现,她真的做不到冷静地对待。

她一点都不想哭,她只想笑,六年前到六年后,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向着最最不好的一方发展。

又是为什么,陆邵阳一定要用她的父亲来威胁她,明明她只剩父亲这一个至亲的亲人,他为什么都不肯放过。

六年啊,她过得多不容易。

一开始的整整两年,她根本不敢回家。

她的家与童辉家离得很近,她该怎么和父亲解释,她和童辉分手了,现在正在以一种类似“包养”的状态,苟且在一个男人的身边。

后来的四年,她更不敢和父亲联系,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敢打。因为她太清楚陆邵阳的手段,他必定会在父亲的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这猎物困入陷阱。

她自知不是工于心计的人,为了能正常地生活下去,她用了十二分的心计。

身后的铁门冰凉冰凉,镇得她背脊都生出一股寒意,她猛然发现,现在能够陪伴她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儿子,都不再仅仅属于她。

对对,儿子,他还在陆家那里,她蹲下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摸出手机,将电话打给李晞。

“喂?”李晞接通电话。

“李晞,谨错什么时候回来。”

“嗯……原本准备今天送回去,但是太晚了,孩子有些困,现在已经睡着了,明天白天还有英语课,你看我明天晚上送回去行吗?”

“……”

“谨错在我们这里一定是安全的,”李晞试图说服她,“明天晚上就送回去,你放心好吗?”

晓晓愣了一下,为什么每一次陆家的所有人都在强调“安全”这两个字呢?

她最终点点头,沙哑着喉咙说了句“好”。

手机缓缓滑落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晓晓在空荡荡、黑黢黢的家里抬头看周围的布局。

家里的每一个装饰都是她认真布置的,可是这里再也不会是她的家。

她恍然之间开始惊慌。

梁赋程的爱像碘伏一样消耗殆尽,他这里她不能待下去,可她还能去哪?

她带着谨错,身上的钱加起来连日常生活都是捉衿见肘,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

梁赋程从顾庆安的家里出来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顾老年逾七十,头脑清醒,但是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

四年前陆家的婚礼,本该常师兄陪顾老参加,临走时常师兄突发肠胃炎,最后便是由他代替常师兄参加的。

一切都像是命运的一只手,把所有人推在一起。

晚上的聚餐都是同门师兄弟,几乎汇聚了国内化学界的全部新兴力量,大家喝了不少酒。

酒过之后,最亲密的师兄弟两个人一起走在马路上,一霎那就像回到多年前耗尽心血地做完实验,两个人走向寝室一样。

“赋程,今天看见那女孩,不是你妹妹。”常师兄推推金边眼镜,自顾自地说。

“……”梁赋程对他的话没感觉到惊讶,他低头随便踢开一块小石头,“你认出来了。”

“是啊,上次虽然她是昏迷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但我还记得你像疯了一样,求我们医学院的老教授救她。”

梁赋程两只手放在裤兜里,抬头看路边的梧桐树,天空中一轮月落在树上,美得像梵高的画。

小时候班里的女孩子看《流星花园》,花泽类说,难过就要倒立,这样就比较不会悲伤。

其实抬起头同样也可以忍住悲伤。

当时“碘伏遇维C”的实验,他藏了一句——

试剂瓶里的碘伏的确没有了,可柜子里还有,柜子里没有了,他还可以去买。

碘伏永远都会有,只是烧杯,它已经满了。

晓晓的那颗心,再也容不下一滴深棕色的碘伏。

应该酒喝多了,所以眼眶才会红。

“师弟,当时你结婚就很唐突,现在分开又这样唐突。我看你们没有吵架,为什么想放弃了?”

梁赋程摘下眼镜,擦擦上雾的镜片,“因为爱吧。”

常师兄疑惑地侧头看他。

爱是什么,爱是占有,也是成全。虽然他还做不到告诉晓晓,你和陆邵阳之间有误会,但此刻他想成全她。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爱的时候敢于和她在一起,爱上了以后便不知道怎么相处。”

“所以还是科学更简单。”常师兄顺着师弟的话往下说。

“对啊,能量守恒、质量守恒、动量守恒,就连做个实验都是元素守恒,可是为什么,感情就不是!”

梁赋程的声音僵硬苦涩,他重新戴上眼镜,双手释放一般地狠狠往下甩,似乎在发泄他想得不可得的痛。夜风硬而凉,吹得他迎风落泪。

酒喝多了让人不清醒,他借着微微的醉意扶住额头,表情克制得令人心碎。

“……师兄,我真的爱她,真的……”

“我知道。”常师兄拍拍他的肩。

男儿有泪不轻弹,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师弟借着醉意落两滴泪,看得常师兄心里难受。

梁赋程不敢回家,他不敢面对她。

让他心甘情愿地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待在她身边,无异于反复豁开伤口,可是不见她,他又克制不住想她。

“师弟,感情有时候就像化学反应,有的剧烈但短暂,有的缓慢但持久,可是无论短暂还是持久,终究都会反应殆尽。”

常师兄年长他四岁,一直像亲弟弟一样地对待他,劝导他。

“缓慢持久的爱情便是婚姻。一旦婚姻截止,可你还剩下爱,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梁赋程无奈道,他做了一辈子的第一名,最终败给了不用考试的感情。

“那就加点催化剂。”常师兄扶了扶金丝圆边眼镜,笑着轻拍师弟的肩膀,“后天出差回来,记得整理好心情,没有爱情还有科学,学术界需要你,化工强国,我们都要努力。”

继续阅读:第105章 我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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