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位总裁日夜规劝,对,就是那种“日夜”和“动作规劝”,还有亲友团一齐游说下,周六的晚上,程施晓还是告别了该总裁和总裁亲生小包子,绝情地走上了赴美留学之路。
该总裁眼看着那个小没良心的小骗子,背着包独自走上舷梯,就像赴京赶考的书生一般背影坚定。
为啥说她没良心?是因为她走舷梯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为啥说她是骗子?是因为——
某小骗子说是下午四点的飞机,该总裁为了拖延时间以求错过航班,一个下午都和她腻歪在床上。
如果不是看在真的心疼她的份上,该总裁已经做好了直接把她嗯嗯下不来床的打算。
最后她成功被折腾得睡着了,总裁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露出满意的邪恶笑容,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巫师,面对中招的睡美人。
四点半,该总裁装作非常着急的样子,匆忙叫醒她,遗憾地说着,“哎,这下坏了,错过航班了,我忘了时间了……”
就是这个小骗子,揉了揉惺忪的眼,懵懵懂懂却一脸平静地对他说:
“哦,我也忘了时间了,刚刚做梦才想起来,我订的是晚上八点的航班。”
该总裁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Fu……啊咳。咳咳,没事,我是说,太好了。”
该总裁死都不会信这个小骗子是真的把时间忘了,她丫的早就算计好了,就等他上套呢。
就说,她是不是骗子吧!
小没良心的小骗子!
可是小骗子长得太有迷惑性了,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像个小傻子,那算计他的心眼,忒多了。
亏他曾经还给她下定义,“胆子小还好骗”,现在想想,遇人不淑啊。
最气人的是,他还根本不能拆穿她,如果他拆穿她,那就相当于自首自己的恶劣美男计。
晚上八点,小骗子不回头地消失在舷梯上,总裁拉着小包子,走上孤单的回家路。
小包子看着闷闷不乐的大包子,哦,不对,是大总裁:
“爸爸,你好像很不希望妈妈变得优秀。”
“不是,我主要是觉得她没必要……”没必要那么优秀啊。
有我在呢,程施晓你不该依赖依赖我吗?你这样,我真的很没有存在感啊,你就不能……稍微……哎,算了。
“爸爸,”谨错拉拉他的手,语气认真,“你希望妈妈依赖你,对嘛?”
“……”陆邵阳丧气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是。”
“爸爸,我觉得,你应该换一种思路。”
“嗯?”
程谨错老成地揉了一下眉心,那动作,陆邵阳觉得就和他在公司看完不成器的下属一样无奈。大包子,不,大总裁觉得他受到一丝丝的蔑视。
“爸爸很有钱,养谨错很容易,但我不会因为你养我,而佩服你。”
“嗯?”陆邵阳低头不解地看儿子。
“爸爸,你记得你第一次教我空手道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没见过几次,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爸爸是什么人。但是就那一次,我开始非常佩服你。你空手道很厉害,而且,你教了我十二个字。我经常会想这些,发现我的爸爸,他做什么都好棒啊。”
尊重对手、克制自我、坚持忍耐。
这是陆邵阳做很多事情的原则,他才最初遇见儿子的时候就告诉了他,并且要他铭记。
他的儿子记得很深刻。
“所以爸爸,你只养我,我不会觉得很棒,但是你教我这些,我就知道,我的爸爸是最棒的人,我特别骄傲。”
陆邵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看脚尖,不自然道,“我也没有很棒啊……”
“爸爸,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像教我一样教妈妈,比如教妈妈怎么工作,而不是仅仅用好多好多钱养她,你那么棒,妈妈会更爱你的。”
陆邵阳突然想起在陶艺馆,她对他说的话。
当时他试探地问她,觉得陶艺馆的环境怎么样,要不要等她回来之后,在南山脚下开一家。
当时晓晓很认真地分析一下市场供需,最后她说,南山脚下开这种陶艺馆,一定会亏钱。
废话,就以南山脚下的人员密集程度,当然亏钱了。
他笑了,“亏钱能怎么,一个月亏十万二十万,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他就是想开着玩,给晓晓一些事情做而已,他根本没指望晓晓能赚钱。
他的话没说全,但是晓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难过。
“陆邵阳,我不喜欢这样。”她说。
她声音永远不大,但是永远坚定。
你也许是想要对我好,照顾我,但是,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方式照顾我。
这种方式,你让我感觉不到尊重。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个生来需要照顾的人呢?你为什么觉得,我就赚不到钱呢?
你不该这样对我。
陆邵阳见她神色暗淡,知道自己怕是让她不高兴了,赶紧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不喜欢我们就不做。”
他轻声感叹,“小错啊,你不知道,爸爸好像……总是在失去她,所以,爸爸真的是……很怕再失去。”
“妈妈出国学习,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但是……”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很没有安全感,我非常害怕你们会离开我,就像我的父亲和母亲,就像那个我还没见过面的宝宝,还有那句邪门的话语,“命中三把刀,一刀一个人。”
原谅一下我这么患得患失,我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陆邵阳闷闷地想着,谨错却突然用力拉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要他蹲下来的意思。
他蹲下身,与这个复刻版的他对视。
“爸爸。”
“嗯。”
“妈妈对我说,爸爸的妈妈在你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而我,无论我做什么、无论妈妈在哪里,我都知道,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没有我那么幸运。”
“是。你确实比爸爸幸运。”
他的谨错,曾经笃定晓晓会回来看他,那种坚定让他羡慕。
他从不敢奢望他爱的人永远不会离开。
“那天晚上,妈妈对我说,她再不会离开你和我了。”
“她……”
“妈妈说,她知道口头说说,除了安慰你之外,也没什么用。她会用行动慢慢给你安全感的。”
陆邵阳愣了愣,不自然地勾起嘴角,想笑又想克制自己别那么激动。
小包子抱住他的脖子,贴近他,暖声道:
“爸爸世界上最棒的爸爸,我爱爸爸。”
公司中、商战里,资本市场的斗争中,大家都知道陆家的新任掌门人是个狠角色。在第二代的富豪之中,能力不说最强也差不多,是父辈同僚人人夸赞的“孙仲谋”。
但是外人的夸赞大多是极为客套而且生分的,很少有人这么直接的说他棒,并且还加了一句“我爱爸爸。”
陆邵阳再次愣住,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很……”
“爸爸,如果是妈妈,她会说,谨错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我爱宝贝。”
没错,这就是晓晓和程谨错的“商业互吹”,简单粗暴的彩虹屁。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棒”,也许是谨错乖巧地替晓晓收拾了放乱的东西,也许是晓晓回家的时候,买到了谨错最爱吃的零食,但这在母子二人的眼里,他们彼此,就是世界上最棒的人。
从前陆邵阳不懂这些,他反而觉得太假,而且一句夸赞也没什么意义。
毕竟他的世界永远是冷冰冰的:有人做出方针、有人评估计划、有人制定政策、有人执行细节。不需要相互吹捧,只需要冷冰冰的命令与执行。
哪有人闲的没事这么说话?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意义,被你最爱的人无条件的夸赞,是多让人幸福的事情。
在晓晓和谨错身上,那股子相似的温暖的劲儿,也许就在这里。
她与儿子说话的语气那么真诚。陆邵阳忽地觉得,虽然他四年对这个儿子毫不知情,虽然他错过了儿子相伴成长的时光,虽然他间接导致儿子车祸,但是——他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没有之一。
他的晓晓送给他的儿子,分明是小天使啊。
他的晓晓分明是上天用来温暖他的天使啊。
他不禁想,如果当年他能够这么坦然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否就不会错过晓晓那么多年。
他心疼她发烧不会说,只会趁着她睡着给她捂吊瓶;
他吃飞醋不会说,只会摔门摔杯子;
他心疼她手破了,也不知道替她上药,就是看着烦,找个别人带她去;
最后,他就是想娶她而已,仅此而已,当时她问他“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若他说,程施晓因为我爱你,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怀里,谨错软糯的声音再次重复道,“爸爸世界上最棒的爸爸,我爱爸爸。”
该他说了。
不会表达情感的陆邵阳,要他说出这么……这么肉麻的话,还真有点困难。
他张张嘴,再次酝酿一下情绪,慢慢说道,“谨错,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我爱你。”
程谨错咯咯地笑起来,推开他要看他的表情,陆邵阳生涩地低头回避,也在笑。
“爸爸,你脸红了诶。”
陆邵阳单手抱起他,心情大好,“走吧,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