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下吗?你这么一个人跑出来,我怕!”
崇寒:“……”
“我担心你!”
崇寒闻言便挑了眉,眉目不复往日待她的温润,却多了鲜见的冷峻意味,“那你就追车?”
看着她,他板着脸色:“发微信我会回,打电话我会接,要停车我也会等……要跟我打招呼怎么打不行,你非要追车?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那一通训斥下来,一句一句干脆利落而没有分毫拖泥带水地从他唇间撂下,她却只睁着眸听着,眼睛看着他脸色却无变化,只怔怔的。
下一刻,在她的视野范畴里,他便从低处直接站起,伞亦被他塞入她手中。
而他瞧也不去瞧她,唇间撂下冷淡的字节,“不用我背,那我就先走了。”
她睁着眸,干脆地应,“好。”
崇寒,“……”
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可瞧她那红了一圈的眼睛,那无奈那好笑到了唇边便只成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么委屈,还闹什么脾气。
崇寒唇角勾了勾。
他作势往前走,而她的眸亦一瞬不瞬地凝视在他背影。
手明明撑着伞,却不能阻挡雨不停歇地降落在脸庞与眼底。
直至视线彻底被打糊成白花花的一片,颜惜兮又揉了揉眼睛。
睁眸,视线清明……
便见他不知何时又折返,西裤平整而一丝不苟,勾勒崇寒立定的身形益发修长。
崇寒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她脸上泪水,颜惜兮没有反抗,红肿的眼眶中泪水渐渐止住,崇寒见她情绪有几分稳定,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
颜惜兮脚蹲麻了,起来那一瞬间突然踉跄,几欲摔倒。
“还能走吗?”他低头看着她脚下,眉间微微蹙起,颜惜兮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脚好痛。”
崇寒扶着她站稳,蹲下来仔细打量她的脚,穿着帆布鞋的后跟已经被磨破,正在往外渗着血。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在颜惜兮面前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
崇寒唇微掀,开腔是淡然声线,低眸,若不经心般地瞥向狼狈在地的颜惜兮:“上不上来?”
“……”她抽了抽鼻子,一张脸缩着,没有再说话。
而他敛眸,眼光落在她身上,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身躯转过,再一次地在她跟前蹲下。
亦再一次地,声息轻而淡地从唇间撂下。
“上来。”他说。
最后就变成她趴在他的背,而他背着她慢慢地走回了家。
侧着脸,颜惜兮一边的脸贴在崇寒宽阔的脊背。
此刻趴在他背上,她却只感觉呆呆的,也木木的。
像是被人抽走了智商变成了笨蛋,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四肢百骸连着一颗心与十指,就没有一处不是痛的。
疼。
怔怔的,只是泪落。
很快,与她鼻尖眼睫交接的那一带衣料全被打湿成了深色的一片。
没有出声,匍匐在他脊背,她鼻翼微抽了抽。
却有熟悉的水果淡香涌上来,柑橘混杂柠檬的浓烈。
颜惜兮先是一怔,过两秒,她只把脸贴在他背上,默默而暗暗地去闻那不知名的水果香气。
不知名,也莫名镇定。
像他这个人,不用说话,不用刻意的表示,只往那里一站,便无端端的让人生出无限的安心感。
“崇寒。”颜惜兮轻声叫着他名字,软软的,像是哭过之后没了力气。
“嗯?”
“对不起。”
“怎么了?”崇寒步伐停顿了一瞬,缓缓问道。
“我不该在后面追车的。”
“知道错就好,尽给人家添麻烦!”
……
回到家。
刚刚摔倒瞬间,痛楚也火辣辣的。
只这一时痛感退去半数,虽然仍然在骨在肤,却也变得不是那么的不能忍耐。
慢吞吞的,颜惜兮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推门出去。
那坐在客厅的崇寒闻声便站起朝她走来,“怎么不叫我。”
他皱了皱眉,说着又准备去背她,她却抢在前头出言,“我能走的阿寒……我只是崴了脚。”
他闻言手便未动,只是道:“我带你去医院拍CT。”
她想也没想,“不。”
崇寒便挑眉,薄唇微抿着,也不发话。
她却瞥他,见那双眸仍一瞬不瞬瞧着她的,便低下头去,遍搜了合适的话去搪塞他,“我的腿还能动,我没有骨折。”
他瞧着她,却是未置可否,“有没有骨折,拍个片就知道了。”
“不用的,阿寒。”颜惜兮抿了抿唇。
眼眸无意地一偏,蓦然瞧见她摊开两手上的红痕,下意识便利落地把她的手捉过来,手掌翻过……
果然入目就是一道一道的擦痕,细而长密集地贯穿在掌心。
此刻被他握手,她感到极不自然,试着挣脱未果,抬眸却反被他觑着,“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对视上那一双的黑眸,颜惜兮只径自地摇头。
等他拿了碘酒和棉球,二人对坐在客厅,颜惜兮两只手摊开了放在桌上,崇寒钳着棉球,沾了深色的碘酒轻轻拭她的手。
似是羽毛悠然地在空中飘行,他手上动作亦是极轻。
拭过一下,两下……他抬眸看她。
却见她小巧下颌收敛,睁着眸,接近于面无表情。
崇寒,“……”
然而收了视线再落在她掌心:那里擦痕猛烈,过几天显然会结成大块的痂……
再拿了棉球去拭她的手,他垂眸,动作轻柔依旧。
他看着她的手,而她看着他。
看他为她处理着伤口,是再也不能够的轻柔。
再拭几下,崇寒再抬首……
俊逸的脸容微微地一滞,他放下手上的棉球。
下一时,是崇寒修长而匀称的手指触上她的脸,徐徐地,原本擦拭她伤口的那只手,也为她擦拭过了在脸颊爬行蜿蜒的眼泪。
唇轻启,他出腔是温和嗓音,“疼?”
彼此相距不过咫尺,他英挺的五官分明的轮廓便无一不被她双目清晰精准地捕捉。
只在对视间,她的泪意便无声而凶猛在眼眶汹涌。
呐呐地,颜惜兮小声地道:“疼……”
无声却有形地,崇寒眉心皱了皱,唇未吐字。
他只是手执着她的手,侧颜英俊神情也专注,另一手拿着棉球沾上碘酒,几乎轻不可觉地点在她掌心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