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聊什么？”
车里起了雾，一层浮气封锁视野，叫温泠的视线无处安放。
她伸手去抹窗户，蹭了一掌心的水。
贺知川见状扯了张纸巾递过去，然后长臂一伸，摁下窗位解锁。
温泠迫不及待的降下一只手掌的宽度，双手扒在上面费劲的嗅吸外头的空气。
夏季的夜水汽重，又闷又腻的草叶味道直冲鼻腔，叫她猛地打起了精神，“你到底要干嘛？你最近总是这样。”
软糯的尾音显得她十分可怜，车厢里的冷气跟窗外的热气混合，叫男人背后开始渗汗，“先回去。”
他代谢高，又运动过，整的不上不下的更燥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温泠也嫌这里空间逼仄，便先按耐住要说的话，跟在他后头下了车。
回到宽敞的屋子，冷气一开，两人都不约而同舒口气。
她双手捂着心口，望向浴室，“我去洗一下。”
贺知川身上也不舒服，但这会当然还是绅士的，只点点头，“去吧。”
其实屋子很大，也有客用浴室，但两人习惯一样，就喜欢盯着一个地方用。
温泠进去后很小心的把门拉上，关锁的时候几乎屏住呼吸，好像生怕这个举动又会惹恼屋外的人。
她如今半点猜不透他。
站在大镜子面前，温泠仔细摩挲被他弄伤的地方，尤其锁骨下方那些捏痕，就好像他当时隐忍了很久，恨不得把她揉碎生吞。
这个澡她没洗太久，两人轮换期间一句话都没说，等再一起面对面坐在小桌旁时，总算是都平心静气了。
“弄疼你了？”贺知川良心未泯，终于察觉她白肤上醒目的痕迹，便伸手示意她过来。
温泠缩了缩肩膀，挪靠过去，脑袋轻轻靠着他肩膀，“你就是因为我推诿了江海市的项目，对我不满是吧？”
他没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在她看来便算是默认，于是小声的抱怨，“我什么都要顺着你，一点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
贺知川回神了，一低眸，“你还没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说工作上的主张，是我心里想做的事，我个人的自由意志，”温泠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上纲上线，但是情绪上来了又克制不住，“我有时候觉得这样挺累的。”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娇糯的，毕竟眼前人还是自己上司，不可能真跟他硬着来。
大概出于对自己方才暴力行为的一点“愧意”，贺知川情绪还算温和，跟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跟我在一起累？”
温泠抬头瞄一眼他，有点心虚的搅巴着衣角，“也没有……”
“嗯？”他加重语气，捏抬起温泠下颌。
两双眼睛一上一下的对视着，她模样从这个角度看来特别乖巧可怜，勾的没尽兴的念头不时在男人心头挠动，“好好说话。”
温泠挪了挪纤腰，脸有点红，“跟江海市的人打交道，让我很累，”要提意见，眼下可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你把裴乐悠放在我们这层，以后相处时间太多，我们很被动，刘闻作为主负责人也很难做人的。”
“别把刘闻扯进来，”他这个人向来会抓重点的，“你不想跟裴乐悠对接，不想带她。”
温泠索性坦白，“她不是我们的人，我当然不会带！”
本以为这话说的合乎情理，他也赞成，谁料贺知川竟眉眼一沉，“你必须带，她若是向你请教，你得有回应。”
“必须？”她猛地坐起身体，眼睛睁的老大，“为什么？”
他一副上司态度，“没为什么。”
温泠内心冷笑，觉得眼前人就是对裴乐悠这种“单纯活泼”的女孩有所偏爱罢了。
不是说上升到喜欢之类的感情，但男人越强，就越喜欢给自己觉得弱小的女人一些照顾，生物本能而已。
她察觉到贺知川语气里的不容悖逆，面上不动声色的，“知道了，贺总，”说完整了整衣领，打着哈欠，“困了，您还不回去睡吗？”
这话里自然有赌气的意味，但怜惜她今天委屈，贺知川便没计较，只站起身，“早点休息。”
温泠目视门一开一关，面无表情的躺去床上。
第二天早上她十点才到公司。
这个职位的算是高管，自然没人管她来的早晚，只是刘闻找她有事，察觉了她的反常，便忍不住关上门来询问，“温秘书，今天有事来晚了吧？”
“没事，”她笑笑，意有所指，“因为没事，来早了也没必要。”
刘闻摇摇头，“你这不是摆烂嘛，”他指了指门口，“这事你没跟贺总商量吗？”
他指的自然是伍恬恬代理大秘岗的事。
温泠把包懒懒的扔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没，”她想起昨晚跟贺知川提起裴乐悠的事，他态度那样坚决，恐怕在伍恬恬的事情上自己也是要碰壁的，“现在不是时候。”
刘闻倒是不情愿跟伍恬恬共事的，好奇道，“你要是拖太久，搞不好公司要有两个大秘了。”
“怎么会，”温泠脸上在笑，心里却很失落，“秘书部只有一个领导，她是招商部的人，职位还挂在那边的。”
话虽如此，但温泠心里明白这事看着不急，却得使暗力。
不把伍恬恬赶走的话，到时江海那边的项目一动工，两女人加一块绝对能把她憋死。
她没有时间慢慢等机会，便打算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回公司两三天后，温泠把手头上的事暂时放放，给她的“老朋友”韩耀打去了慰问电话。
两个人其实私下也有联系，但仅限于朋友圈点赞留言，没说过正事。
这次温泠主动约他来公司见面，说是忙活这么久，差点忘了“关心”韩耀旗下的那些个合作。
他们在办公室见面，温泠跟他先是把最近圈里的八卦都捋了一遍，聊开了心扉之后，她忽然话锋一转，“你那个餐厅连锁开的怎么样了？”
韩耀一拍脑袋，“还说呢，你这么久不在，我有个事都没跟人商量，找不到对接人。”
“是我的错，我现在不是来跟进了嘛，”温泠把早准备好的资料给他推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