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正在与人通话，手机大屏上显示的是许如晴的来电。
“妈，这么早？”贺知川同妈妈说话自然还是客气又礼貌的。
许如晴也没别的事，只询问了下贺浔的近况，不忘嘱咐，“你别给他太大压力，他要玩还是让他去玩，只要不惹事，能让你爸高兴就足够了。”
“我知道的，妈，您放心。”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他跟许如晴都静了一下。
毕竟办公室安静，温泠的声音虽遥远，但清晰。
许如晴语气带了揶揄，“那个秘书来找你了？”
“这是上班时间，她当然在。”他不慌不忙的回道。
纵使道理如此，许如晴却不见得接受，照旧冷笑，“她都知道了你做的事，恐怕也没有找你闹吧？”
贺知川笑一声，淡道，“您承认是您把那事透给温秘书的了？”
“我有什么不敢认的，换句话来说，你也不用怕她知道，妈这句话放在这！那个秘书就是贱，你就算是把脚踩在她脸上，她也照样好脸色哄着你！”
姜是老的辣，许如晴这番话确实角度清奇，让贺知川竟一时捉不住她的逻辑，于是静默着。
许如晴听他不做声，便以为他被自己说服，言语间便显得得意，“这样的女人相处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你自己恐怕也已经体会到了吧。”
过了两秒，门外又响起试探性的叩击声。
贺知川思绪被拽回，抬眸扫向门口，“妈，先不聊了。”他熄灭手机屏，淡声回，“进。”
门开，温泠像兔子一样先探了下脑袋往里张望，确认就他一人后才抬脚进来，顺手掩上门。
“这是上周待处理的文件，您看下。”她将东西放下，惯性的去给他冲咖啡。
趁着清洗杯子的间隙，温泠抬眸瞄向桌前的他，见贺知川一切正常，情绪也稳定，正专注在资料里，于是她心里也松口气，庆幸那晚发出去的信息应该没被他看见。
咖啡冲好之后，他手边也有好几份处理好的文件。
温泠将杯子递到他面前，轻声提醒，“这些事不急，您可以慢着来。”
男人这才再次注意到她。
不知是否错觉，温泠觉得他看着在忙，其实心不在焉的。
“除了这些，没有急事？”贺知川拿起杯子，说话时也不曾看她。
温泠想了想，“暂时没有。”最近很多合作单位都开始放高温假，一时间手上真挺空闲。
“行，那先这样。”他把文件推去一边，注意力挪去大屏，显然没有再跟她多话的意思。
工作的事聊完了，照理，应该可以聊聊私事。
可温泠的嘴巴就像是粘了胶水，半天张不开。
熬了几秒后她只能默默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您电话。”
他颔首，秉持上下级之间的分寸感。
从他办公室离开后，温泠在门口站了一会，有点不知何去何从的迷惘感。
她拿出手机，默默地看着他的头像... ...然后视线顺便也扫到了置顶下面第一位的贺浔的头像。
上面还有几条未读。
温泠点开，见是贺浔早上发来的，“我今天不来啊，你帮我打个掩护。”
接着是，“你昨晚跟我哥联系没？你没说话我就一直没回他。”
再早一点的消息是昨晚的，直接是一张贺浔跟贺知川的对话截图。
前面几句还挺正常，后面贺知川可能感觉他不对劲，于是忽然问，“你跟她也在聊？”
贺浔直接摊牌，“是的，哥，这都是她问的。”
按照时间来看，他俩就是聊完这句之后，贺知川马上给温泠发了那个问号。
在这之后，贺浔给他又发了两条，贺知川都没回，直到凌晨一点时，忽然又问了句，“还在？”
贺浔没在回复，只是截图转发了温泠。
看着他两的对话记录，温泠眉头越皱越紧，脚趾尴尬的已经在鞋里扣出三室一厅！
所以刚刚她装着那么镇定跟贺知川见面，岂不都是白搭？
其实男人什么都知道？早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
“贺浔！蠢爆了！你有病吧怎么能跟他说那是我问的啊！”温泠手指相当用力的戳在屏幕上，但临到要发送的那一秒却又忽然泄了气，把打好的字又通通删掉。
人就是这样，处境糟糕到极限时，反而就萌生破罐破摔的摆烂心态。
温泠觉得贺知川既然什么都清楚，却照旧不给自己正面回应，或许就是不想聊这个话题吧。
涉及伍恬恬的过去，可能依然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想到这，她冲到高点的情绪又疏忽回落，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慢吞吞的往自己办公室走。
没走几步，经过电梯间时刚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伍恬恬。
两人相遇，本能的停下对望。
温泠有好些天没见到伍恬恬了，这次一打眼却觉得她比从前憔悴，身上的嚣张气焰都灭了不少。
“温秘书。”伍恬恬好似另有要紧事，跟她打了个面子上的招呼后心不在焉的转身，看样子是去贺知川的办公室。
温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感。
毕竟，伍恬恬跟贺知川的表现很相似。
他们两人好像都是为了一件事烦恼。
她忍不住猜想：或许是贺知川就是因为伍恬恬的事情没处理好，所以才出去清净了一周，只是回来仍避免不了要面对，这周一大早的才如此反常。
而伍恬恬自然也一样。
他们深情，互相在意，叫温泠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在聊天这事上还出了那么大的糗。
温泠心情不好，下班时走的便很早。
或许是人们之间确实有磁场吸引，两个不爽的人便很容易在人堆里发现彼此。
展恒就是这样一眼找到她的。
他手上还提着像模像样的手提包，扬的高高的跟温泠挥手，“温秘书！”
在地下车库见过他好些次，现在遇到也不叫温泠意外了，她便强打精神回应，“展恒，下班了啊。”
“嗯嗯，”展恒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您今天早，回去还自己做饭吗？”
“再看吧。”两人寒暄几句，温泠走到了自己车子旁，见展恒精神不佳，出于上司的心态，便关心了句，“你怎么了？工作中遇到困难了吗？”
“有一点吧，”他摸摸脑袋，似乎很疲倦，“反正挺多事的，”展恒说到这忽然瞄了眼时间，“温秘书，晚上你要没事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在公司吃个便饭吧？”
温泠也确实没事。
寻思半秒后点点头，“那就去食堂吧，这会人应该不多。”
他们本来就是上下级，去食堂吃饭很正常。
只是温泠也没想到回公司的时候，会在电梯间碰到刚出来的贺知川。
两人面面相觑。
她心里本能的紧张，想要解释。
可今天的贺知川一反常态，竟冲展恒露出淡笑，点点头，随后姿态温和的离开。
他表现的，就好像温泠跟展恒在他心里都只是普通下属一样。
温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跟贺知川之间，在那晚的争执之后，确实发生了不可捉摸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