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走廊的窗帘是常年不关的,月色从外面投映,落在男人脚下染出零落的清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想起屋里还有个人,于是整理了情绪转过身来。
起伏的光影遮盖在他眉梢眼角,显得男人气质疏离,与她陌生。
温泠无措的抬着脑袋,看他一点点走近自己,竟本能的后退了几步,直到贺知川开口,“都听到了?”
她才止住步子,然后摇摇头。
虽然房子里安静,但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加上温泠心不在焉的无法专心,所以听的不多。
但无非就那么些内容,他在解释,也有沉默,更多的是对话筒对面那个人的安慰。
“你们吵架了。”这句话像是钢针,从她脑袋顶上一直刺到脚底,把她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温泠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个外人,因为只有情侣才有资格吵架。
她好多余啊,站在这里,也没有一个像样的身份,刚刚还闹呢,简直闹的像个笑话。
“嗯,”贺知川漫不经心的扯了下领口,似乎觉得闷热,索性直接把上衣脱了,“我去冲个凉。”
伍恬恬一通电话,似乎完全占据他的心事,控制他的情绪。
“好,”温泠抓了抓眼睛,泪水干涸黏住了睫毛,叫她脸上干痒,“我走了。”
“现在不行,”刚要往浴室门口去的他又转过身来,“太晚了。”
“没关系,”她脑子很乱,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晚上车也多,好打的。”
本来错的也不是自己,可为什么此刻的温泠有种心里发虚的感觉,就巴不得立刻逃离,再也不想看见他!
大概是... ...刚刚跟他对峙时,贺知川的反应让她伤心了,感觉自己不被在意,所以连那种质问的底气也一并流失了。
男人不懂她心里想的,但在他看来这就是耍脾气,于是上前去拉她的手,“打什么车?让你先待着!”
他语气很重,显然情绪不佳。
可这反而成为压垮温泠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像是被刺激,忽然猛的一甩手,狠狠推开他,“关你什么事!”
动作太猛,她也不曾注意自己为避让他已经站到了展架面前,那只手正好打在汽车模型的前侧,摔下好大一块来!
缺掉的那一块砸在地上,稀稀落落有好些个滚去角落。
气氛忽然死寂!
贺知川视线凝在模型上,只那一瞬,温泠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心疼。
她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
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心血,难受是必然的,可模型已经送给了贺知川,那是他的所有物,如今被破坏,即便是无心之失,他心里也绝对是愤怒的!
温泠感受过喜欢的东西被人为破坏的感觉,也因此对裴乐悠恨之入骨,所以她这下真的慌了,站在那儿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空气好像厚重的黏土,堵在她嗓子眼让她不敢呼吸!
过了不知道多久,贺知川只是弯下腰捡起最大的那一块乐高,看了看,然后放到架子上,“晚上就待在这。”
他强调这一句后重新套上衣服,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开始温泠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嘛,直到听见外面轰鸣声响起,她才知道,男人为了避开她,半夜从自己的家出走了... ...
她楞楞的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浑身无力,慢慢的瘫坐在地板上... ...
温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醒来时感觉头昏脑涨,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上午十点。
她稍作收拾后也没回家,打了辆车就往公司去。
刚到办公室,她就遇到行色匆匆的刘闻。
“噢哟,温秘书,你把系统里的这几笔流程走一下,我马上要出门了。”他说着给出一大沓合同,堆放在办公桌上。
温泠随手打开电脑,“贺总来了吗?”
“来了啊,他不正催我嘛。”
“噢,你们一起出门啊?”
她在系统里一顿操作,一个“确定”点了几次没点正,把刘闻急死了,“温秘书你没睡醒嘛?贺总的行程你知道啊,这几天不都要出去的。”
被刘闻一提醒,温泠才一拍脑袋,“对的,还是我安排的。”
“事多了忘性大,”刘闻够着脑袋看她把流程走完,扭头又往外冲,“有事打电话啊温秘书,拜拜。”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她站在电脑面前,却没有工作的心思。
贺知川不在的时候,其实温泠的杂事少很多。
处理了一会要紧事之后,旁的工作她先推到一边,转而背起包包下楼,来到了贺浔的办公室。
贺浔这儿是最不像办公室的办公室了。
里面除了公司配备的桌椅电脑跟绿植,啥都没有。
他个人每天空手来,空手走。
“全公司你最清闲。”温泠打量一圈这间屋,无奈的跟他挥挥手,“走了,出门巡个场去。”
她偶尔有空也会去京州的各个项目上逛逛,属于代表贺知川了解基层运营,正好今天空闲,带贺浔熟悉一下他自家的产业也好。
贺浔倒是巴不得有事做,拿了手机兴冲冲下楼。
到了车库,温泠一眼瞥见他的超大越野,忍不住挑眉,“你不开公司的车?”
“我出门办事都不开公车,公车手感差。”贺浔拉开车门,催促她快些。
温泠穿着高跟上车还真是费力,坐正后随口一句,“这车油耗大,你知道怎么报销吗?”
问完,她便觉得自己这话绝对多余。
果然,贺浔痞笑一声,“你听听你说的话,我给我哥开个车,怎么还能找他要油钱呢?”
温泠笑笑,侧着脑袋望去一边。
车里静了一会,贺浔忽然问,“昨晚吵架没?”他竟是很八卦的表情。
“没,”她淡淡的,“不过你哥跟伍恬恬打电话吵了一架。”
“噢... ...”贺浔若有所思,倒是没显得意外。
温泠不太愿意去细想他们两的事,于是转移话题,“他会去找你妈妈说这事吗?”
“不会,这事确实是我哥做的,又没人冤枉他,他没道理找我妈。”贺浔抽空瞥她一眼,“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咱们家训。”
温泠被逗笑了。
她忽然扭过头看他,“你们最近还有没有好玩的活动,能喊我吗?”从昨晚开始,她就感觉很孤独。
像是心里面开了一个口子,很希望可以有别的事务去填上那个洞,让她感受到热闹跟陪伴。
贺浔听后,很认真的看她一眼,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