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碰头会开了蛮久。
贺知川一直不是个多宽容的上司，定下的要求属于强制性必须做到，若总抱怨，他便会利落换人。
这些年，刘闻跟温泠能抗住压力跟他到今天，是被所有同事真心佩服的。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刘闻看向温泠，“刚刚谢谢你，我太急了。”
“理解，毕竟你跟女友也确实分开很久了。”她心不在焉的。
“是啊，不过这次也是事赶事，贺总提的时间期限太苛刻，我请假走了，剩下的事就全部要你来做，”刘闻相当抱歉，语气都低沉下去，“温秘书，我真的很对不住你。”
“没事，”她佯装轻松，“加班嘛，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你也别气他。”
“我不气贺总，”刘闻若有所思回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他看到我的调岗申请了，其实是在帮我。”
“贺总这个人我了解，他是重感情的，但不怎么爱说，我跟他这么久，想走时他一句话没留，还特意让我接手江海的项目，其实就是想通过这个让我多表现，让贺董注意到我，”刘闻表情唏嘘，还有点儿感动的意思，“其实我刚刚不该顶嘴，现在真是后悔，浪费了贺总的心意。”
温泠默默地听着，笑容复杂，“他人很好。”
“嗯，”刘闻在电梯间跟她挥手作别，“前面这几天我来负责，你抓紧休息，咱们争取把这事办好来。”
打鸡血常有，但今天的温泠提不起劲。
她打心底里崇拜那个男人，却因为无法得到而心烦不已。
相较于贺知川的遥远，韩耀倒是显得接地气很多。
他在被温泠拒绝后毫不气馁，连发三条，“朋友聚餐啊温秘书，不光是你我。”
“真的。”
“要不我喊蓝松雨一起？”
温泠后面给他回的是，“再看吧，有空就去，我要上班的。”
看到温泠回复了自己，他连发了好几个“超开心”表情包，“你那天不能请假？”
“不能。”
韩耀，“贺知川就是典型的资本主义丑恶嘴脸，自己在外面潇洒，留你们这群壮丁加班加点给他赚钱。”
这话逗乐了温泠，“你怎么知道他潇洒了。”
也就随口一句问话，她没想到韩耀竟然一本正经的发来语音解释，“天气预报说七夕那晚天气好星星多嘛，我就在东湖上包了个游艇趴，那儿视野好，给我办这事得哥们就说赶巧了，贺知川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
在广阔水域看星星，确实蛮美好的。
温泠睨着对话框，没再回复。
这天之后，跟贺知川的见面次数也非常少，她全身心投入到商业街的项目中，早起晚归，周末两天都没喘口气。
等刘闻请假后，她更是夸张，干脆住在了公司，直到周三晚，堪堪赶在截止线前完成了任务。
连熬多天大夜，温泠满脸憔悴，开视讯会的时候还要强打精神做介绍。
在不必发言的间隙，她撑着眼帘，昏昏欲睡。
这么荒谬的事自然被贺知川看见，他此刻就在温泠左手边，当即敲了敲桌面，以做提醒。
她猛的清醒，点击“暂离”状态，道着歉，“有点倦，我去洗个脸。”
男人敛眸，默认允许。
等她回来后，贺知川关闭话筒，眼角余光扫向她，“这几天辛苦了，明天给你放假，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强调的是最后一句，可温泠却没上心。
大会结束已经凌晨，贺知川要送她，被拒绝，后面便让司机代劳，温泠才答应。
两人也没争执，只是客气，像私下里没有交集的上下级。
回去后的这一觉，温泠确实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拿起手机一看，韩耀打了好些个电话过来，也发了信息催促，“你出发了说一声，我得去给你带个路，这边远，你早点啊！”
从这里去东湖开车都三小时，更何况今天还堵车，温泠的时间确实很紧。
给韩耀回复了“好的”之后，她便赶紧起床，坐去了镜子前。
看着自己浮肿的眼皮，跟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还有干出裂纹的嘴唇，温泠忽然感慨：人家分手后越变越美，怎么她还反着来呢？
化妆是个极其麻烦的事，她本身没有那样的动力去打扮自己，但想到今天不光是出去玩，还很有可能遇到同一片水域的贺知川跟伍恬恬，出于不服输的精神，她还是认真描了两小时。
今天的温泠精致甜美，主打一个输人不输势。
等到了韩耀的游轮趴时，她也确实收获不少目光。
跟韩耀说的一样，这不是单人约会，就是大家一起玩，甚至很多单身的就指望着今晚临时脱个单。
不过她没有社交的心情，独自一人寻了空地坐着，当一个安静的边缘人。
看不过去她这样的韩耀在跟人寒暄完毕之后，也找过来，跟她一起在栏杆处坐着。
两人也不干嘛，就吹风，发呆。
温泠没管他，自顾张望起不远处的其他船只。
有游轮，有游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回荡整个水面。
“你不用看了，”韩耀似乎读出她的心思，闷了口shot后一把将她拉起来，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游艇，“这艘本身打算出水兜风的，钱都交了，场地也布置了，但人没来。”
那儿黑灯瞎火，确实安静。
“他没来吗？为什么？”温泠本能反问。
韩耀两手搭在栏杆，“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他第一次说话这样呛，让温泠一时怔住。
“温泠，出来玩就开心一点，你这样会扫兴诶。”韩耀难得一见，竟以说教者的身份去教育她。
而她听了。
韩耀说的对，出来玩，就是要开心一点，不要去管其他人的事。
“谢谢，”她忽然被点醒一般，端起一杯shot也闷了下去，然后开心的笑道，“你说的对，难得出来玩，就要高兴，来韩耀，喝一个，祝我两早日脱单！”
温泠终于放松下来，把手包扔去一旁，开开心心加入人群。
包里她的电话一直响，却被喧哗声掩盖，往复几次之后，才终于安静。
打电话的人在挂断最后一通后，沉默的抬头看向璀璨夜空。
几分钟过去，他掌心的电话忽然响起，可匆匆翻来一看，却是东湖包趴的老板，“喂，贺总，您怎么还没来啊？你那小艇我是请了专业团队做布置的，那花都是空运来的，一夜就凋了啊！”
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眼皮深压着，轻声道，“不去了，都撤了吧。”
“怎么了贺总？”
“我等的人有约了。”合上手机，他再一次回头，看向身后黑漆漆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