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没有明显的波动，但贺知川跟她之间确实有微妙的情绪传递。
“实习生代替刘闻，”男人惜字如金，跟没必要的人从来不多费口舌，且当着展恒像空气一般，“人手够吗？”
贺知川言外之意是想她再多带一个人。
温泠听懂了，但没回应，只是伸出手将展恒稍稍挡去身后，“够，他会开车，悟性也高，这次去只是参观考察，事儿不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计较就跌面了。
他敛眸，视线不屑在展恒身上多停一秒，却在扫过车子的副驾驶时，有所波动。
展恒开车，她明明可以选择后座，却偏上了副驾驶，还把椅背放倒，上面搭着一条睡觉用的小毯子。
孤男寡女一辆车，要是上下级关系就更该避嫌，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喊个司机来。”贺知川抬脚上车，以为这句命令式的口吻后温泠会识趣照办。
不料，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展恒大约是想表现自己，竟然踮着脚跟他挥了挥手，腼腆道，“我驾龄五年，寒暑假经常自驾游的。”
他成年就上路了，这倒挺出乎温泠的意料。
就连正从另一侧上车的伍恬恬都忍不住笑起来，“这男秘性格还挺好，”她钻进车厢，“温秘书跟他挺搭的。”
职场的情绪总是紧绷的，但这种新鲜血液确实有打破沉闷的作用，严肃的命令忽然被几句调侃带过去，温泠就坡下驴，“新人有他的优点，我跟他是互相学习呢。”
说着拉开车门，“你说你车技好，那这次要好好表现噢。”
“好嘞，泠姐。”展恒年轻，声线阳光温润，一声“姐”喊的有那么个意思。
温泠咯咯笑。
两辆车的窗户都开着，这边轻声细语也照样传去男人耳里。
贺知川听出来她刻意的矫情，但稍回忆，好像从不见她跟自己这样。
“关窗，”他靠在椅背，阖眸养神，“出发。”
车子前后脚驶出车库，兜兜绕绕的上了高速。
紧密的车厢内，展恒终于慢慢放松，时不时瞥着一路沉默的温泠，忍不住开口，“泠姐，我刚刚表现的好吗？”
她怔了一秒，才醒过神，“很好，你只管好好做事，其他的别太在意。”
“可我感觉贺总并不喜欢我。”展恒初入职场，男孩本身也不八卦，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之前传的那些个绯闻。
温泠安慰他，“他忙的很，公司里的新人也多，哪里会立刻注意到你。”
“不是，那种感觉就好像... ...”展恒正在费劲措辞，温泠却直接将他打断，“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行，我是你的直接上司，有难处跟我讲，别的不用管。”
“嗯嗯，好的泠姐，”他规规矩矩的打着方向盘，“对了，坐在贺总旁边的是招商部的负责人，伍经理吧？”
初来乍到，他努力的在记住见过的每个人。
温泠笑笑，“对，”其实新人问这些很正常，但她有点敏，感，便多问一嘴，“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展恒说话也没太斟酌，坦诚道，“因为我觉得贺总应该跟秘书一辆车的，而且伍经理坐后排，好像也有点奇怪。”
他欲言又止。
温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他自有安排，”顿一顿又道，“公司大了什么事都有，话传的也乱，你自己这方面注意些。”
“我懂我懂，我不多嘴的。”展恒急忙道。
同一个地点，同样的行车路线。
中途收费站歇息片刻，她跟贺知川甚至没有打上照面，倒是展恒鞍前马后的跑，连司机都对他赞不绝口。
新人被夸到这个份上的也不多见，展恒跟打了鸡血似的更加卖力，初夏的阳光下，他白短袖的工作服被汗水打湿，肌肉轮廓还挺明显，有些路过的女孩时不时往这边打量。
贺知川本来在处理公事的，这会一抬眼，就看到男孩弓着腰背，半个身子钻进副驾驶，那姿势也太暧昧了。
他眼角敛起，手机在指尖盘了两圈，忽然又牢牢握紧... ...
没多会，温泠的电话就响了。
叮铃铃的有点聒噪，叫她烦闷的睁开眼，看见屏幕上的备注后马上从后座直起身，“贺总。”
“刚睡醒？”他声色淡的有点刻意。
想到副驾驶的小毯子，又想到她睡在自己身边时扭身子偶尔坦露的前胸细腰，再看展恒弯腰的幅度... ...
温泠对他的情绪摸得太透了，察觉他不对劲，便马上端正态度，从后座爬下来，“眯了一会，您有事安排么，我现在来找您。”
贺知川刚要开口，便已经从窗外看见后排座的门打开，温泠急匆匆穿着鞋往这边小跑。
三两步到了窗边，她挂断电话，态度板正，“怎么了，贺总？”
“... ...”他单手撑在窗沿，眉目端肃，“休息好了说一声，要出发了。”
温泠，“... ...好的，贺总。”
她一头雾水的回去，喊住正在给她清理副驾驶垃圾的展恒，“别弄了，我坐后面，等到了地方去洗洗车。”
方才她胃口不好，吃饭时走了神，撒在了地垫上。
“好的，听泠姐安排，”展恒说完擦擦头上的汗，把短袖又往上捋了捋，“您都没吃上饭，我再去买一盒吧？”
温泠看着前车后排座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歪了脑袋，靠在车门上，身影正好被展恒遮挡去大半，就像是两人姿态懒散的在闲聊，“买点饼干，一杯冰咖... ...五杯吧。”
他马上买来。
接过多余的三杯，温泠亲自送去了前面车上，递给贺知川的时候不忘笑咪的提醒，“这是展恒特意买来的，说大家都辛苦了。”
她身子压在车窗，有点儿深邃白嫩的地方若隐若现的。
贺知川侧开视线，喝口冰，神情镇定，“出发。”
一趟去直到天黑。
入住酒店后大家各自得了空暇，纷纷露出放松姿态。
只有展恒惦记去洗车，一起吃过晚饭后便很有礼貌的跟大家告别，尤其冲着温泠，“泠姐，车行不远，我在那等着，您要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也人生地不熟。”温泠起身道。
不等展恒回答，一直冷肃的贺知川忽然不咸不淡的开腔，“温秘以前也这么带新人？”
说实话，她没有。
她哪有那么闲。
“是的，也这么带，尽心尽力的，”温泠学着他的态度，不紧不慢道，“贺总慢吃，我们先走了。”
温泠刚要抬脚，便听到身后淡淡一句，“等会。”
她转身，贺知川抬眸，平静道，“你留下。”
他显然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