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进去却一直忙音，温泠等了几秒，不忍心在这时给他更多烦扰，便又挂断。
她静等他回电，男人大概太忙，一直没有回复。
直到凌晨一点多时，她手机忽然亮起。
温泠急匆匆抓起，视线倏忽冷却，“好久不见，贺浔。”
他打来的是视讯，那边可见是白昼。
镜头里贺浔半躺沙发，手中举着一个平板，冲她摇晃，“我听说你们这事闹挺大，诶，韩家那傻小子真是倒霉，他跟你到底啥关系啊？”
听出他故意的讽刺，温泠依旧从容，甚至微微扬唇，“这事你做的吧？”
贺浔眯眯眼，“你在录屏？”
“没那个必要，你小贺公子有我把柄，我拿这个还不够要挟你的。”温泠把手机在桌上架起，双手顺过长发，好像也理清了思绪，“说好了一个月，你急什么？”
“没看到你有动静，怕你温秘有难处，”贺浔挑起一边唇，笑的阴狠，“所以我等不及要出手帮你。”
他支起身子，蛇一样阴森的眼神穿过镜头，盯得温泠一个寒颤，“现在事情闹大，你大可以跟他谈条件，要是贺知川不同意你就寻死觅活，这个节骨眼他一定什么都顺着你。”
贺浔大笑几声，无比狂妄，“你要他放我回国，还可以借机敲他一笔，只要我回去马上给你找更好的下家，温秘书有点姿色，再卖个三年完全没问题！”
卖... ...如今圈子里的人恐怕都这样想她。
打拼三年多，忍辱负重到现在，一个“卖”就否定她的一切。
“要是没人敢接手，我也不会丢了你的，温秘书，只要价格谈得拢，我也愿意包你几年。”贺浔不怀好意的眼神像是有毒刺，明知在万里之外，依然叫她浑身发凉。
温泠垂眸看着手机，嗓子干咽几下，忽然笑了，“好，谢谢小贺公子。”
说完，目光微敛，“听你方才那番打算，看样子是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眼下就等我配合？”
贺浔冷笑，“当然，我也不是莽夫，互帮互助互相铺路嘛！”
诡异的两秒静默后，温泠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假笑，“好，请小贺公子静候佳音，我们国内见。”
“还有两周，别让我失望，温秘。”
视讯挂断。
捏着电话的手微微抖，指盖已经用力到发白。
她方才看似淡定，其实已经汗湿后背。
贺浔手辣，想祭奠她的人生给他自己做垫脚石。
温泠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她紧握手机，再次切换到贺知川的对话框。
像是有感应般，在她点击输入栏的一霎，那头突然跳出一条信息。
温泠心情激动，匆匆一扫，笑容却又凝固。
“留在那边把工作完成，没有通知不要回来。”一副官方口吻，命令式的态度。
她甚至不清楚贺知川这么做算是保护，或只是撇清关系。
尝试着跟他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要是她等在这边叫事态平息，那少说是几个月之后。
时间太紧了... ...
温泠跪坐在地毯，双掌合十撑在额心，强迫自己冷静。
熬坐到次日清早，她洗了个冷水脸，给张文斌打去电话。
京州权贵圈的风声虽然刮不到这里，但那些合伙人大客户还是有所听说。
温泠本以为张文斌会抓住这个机会笑话自己，可出乎意料，两人见面真的只聊了工作。
因为贺知川不在，所以启动仪式还得延后，但里里外外的装潢布置他还是先带温泠参观了一遍，末了道，“我们预算本来是不够的，伍经理大手大脚不体恤我们小企业的难处，要不是你，这事儿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私怨归私怨，与公，温泠还是厚道又专业的。
“应该的，这也是节约我们自己的成本。”可今天的她心不在焉。
“你看看，这些都是租来的，逢年过节还能置换，也能转租，”张文斌絮絮叨叨介绍一遍，逛到最后时忽然顿了步子，神色凝重，“温秘书，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不算新鲜事了。”她佯装淡定。
张文斌表现的也很平常，像是照顾她的情绪，“我知道，但我没想到有人敢爆出来，看样子你是惹到硬茬子了。”
商场如战场，温泠得罪的人也不少，如今等着看笑话的人不知道多少。
她栽倒，有的是人拍巴掌。
性子要强如她，才不肯在人前服软，“我惹的硬茬子不少，不到最后不论输赢。”
精明如张文斌，照样在她手里栽跟头。
“温秘书，”张文斌露出些许赞佩之情，“你跟我的合作其实也算愉快，中间有些摩擦也是过去式，”他跟了伍恬恬之后才知道一个专业的搭子有多重要，“你现在有难处，我倒是可以小小帮你一把，希望大家还是朋友，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温泠敛起硬装出的笑意，正色道，“这话怎么讲？”
“我之前便跟你说过文化馆是我的根，只要你愿意帮我扶持它到最后，我愿意送你回京，助你打赢这场仗！”张文斌拍拍胸脯，“他们都走了，只有你在，必然是贺总限制了你的行动，公共交通容易出风头被捕捉，我可是有专门的路子，包你一路安稳无忧！”
都是老江湖，张文斌把风向算的很准。
温泠稍作沉吟，却是犹豫了。
回京是唯一的选择，贺浔不会给她更多时间，而回去后跟贺知川碰面必然要起冲突，她现在根本没做好那样的准备。
甚至害怕见到他。
温泠习惯走一步想三步，张文斌也难得有耐心去等。
春末气候多变，一日三变，由晴转阴，忽而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帘密布下来，打湿她的长发，却叫心情慢慢踏实。
温泠抬起头，目光坚定，从容，“谢谢张总，劳烦您送我去一个地方。”
路途遥远颠簸，她有家也不敢回。
匆匆收拾了行李，温泠坐上张文斌安排的专车，低调返程。
出发之前，她拿出手机给对话框的人发去一条信息，随即立刻启程，一路紧赶慢赶，在黎明之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温泠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最简单的卫衣套装，早早躲进预约好的包厢内。
半小时后，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到了，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