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想，他这个人可能高高在上惯了，又或许心里从来也没把自己放在跟他平等的地位。
所以随便伤害。
纵使一颗心被他反复蹂虐千百遍，但唯独那次，让她最伤心。
因为她最后输给还不曾谋面的伍恬恬。
车里的气氛忽然凝重。
像是陷在粘稠的沼泽里，每个人都没法呼吸。
好在车子这时抵达了许校长家楼下，叫前座的刘闻趁着机会打破僵局，“贺总，咱们到了。”
贺知川的视线依旧定格在温泠脸上，漫不经心的回一句，“你们先下车。”
过了几秒，见伍恬恬没动，他眉心稍拧，“你也下去。”
温泠想，这要是自己动作慢他可不会这样耐心，估摸着直接甩脸色了。
她抿着唇看他，脸上的委屈看不出是真是假，“抱歉贺总，我不该说那句话的。”
他松缓了眉眼，忽然伸出手去碰她。
但温泠侧过脑袋，避开了，“人家都在外面看着呢。”
他眼色一冷，手上力道加重，硬生生给她小脸掰过，“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怪我？”
“我不敢的，贺总。”温泠被他捏的嫩唇微张，一副很可怜的模样。
大约怜她那天确实吃了苦，贺知川没计较她眼下的态度，只问，“知道我那天为什么罚你？”
温泠这会是真的难受了。
他为什么罚她？
“因为你不喜欢我跟伍恬恬争风吃醋。”她本来没想把事情搞得这么严肃，可人算真是不如天算，她现在都想哭了，“你觉得我没有以前懂事，你想甩了我，可我不听话还非要粘着你。”
她越说越心酸，眼泪不受控的啪嗒啪嗒落下，顺着他拇指方向流向手腕。
“讲重点。”贺知川确实薄情，竟然一丝触动都没有。
温泠更是委屈了，没想到他这会还讲逻辑，堵着气的一把将他手打掉，“我不知道，这就是重点！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他像是无语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力道还挺大，刮花了温泠的粉底。
“你别动我。”她别过脑袋，把眼泪忍住，低下头去包里找粉饼。
贺知川低垂着眼角，由着她去。
片刻后，她情绪平复了，他才开口，“你跟韩耀私下见过几次？”
上次她说一回，加上前两天那次，“两次。”
“你跟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很多次。”贺知川淡声道。
温泠很意外他会注意这个细节，也没多想，“他性格很好，确实好亲近。”说着推开车门，“我走了，我这是为了工作，贺总。”
她没有把跟韩耀签了一个月合同的事拿出来说，毕竟这算私活。
从许校长院门口脱身，温泠确实松了口气。
她打车去到跟韩耀开的“泡芙”西餐厅后，实打实的展露出对他的谢意，“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多亏有你。”
韩耀白牙一呲，“说哪的话，咱俩一条船的！”
对于这话，温泠不置可否，坐下后先里外打量了一圈泡芙的环境跟客流，心里便已经计划出几个扩店方案。
她既然答应做韩耀的商业顾问，那谈起业务来也还是尽职尽责。
一通输出后，把韩耀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真的温秘，要是贺知川不要你了，你就来找我，我收你。”
温泠皱起眉头。
韩耀慌忙摆手，“我请你来我公司！”
“谢谢韩总美意，”温泠拿刀子戳了戳面前的牛排，语速忽然放慢，“不过你要是真感谢我，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你妹妹的动静？”
“什么动静？”韩耀道。
“她今天忽然邀我一起去见我母校校长，感觉挺不怀好意的，”温泠神情凝重，“她是不是背地里在调查我？”
“害，原来是这个，”韩耀吊儿郎当的把腿搭在沙发上，“她回国前就找人查过你。”
“为什么？”温泠疑惑。
韩耀倒是不觉得这事奇怪，“因为贺知川啊！”
要真只是因为他，那这事确实无所谓。
温泠松了口气，“知道了，”喝完最后一口拿铁，她抓起包包，“差不多该回去了，等你们家店长开个会讨论出具体选哪套方案后再联系我吧。”
“别啊，”韩耀忽然一下跳起来，拦着她，“我还有个事麻烦你帮忙呢。”
温泠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还有什么事？”
韩耀啧了一声，“你在贺知川面前可不敢这么嚣张吧？”说着把夹克套上，正经了神色，“你能帮我查查贺知川前段时间出国是干嘛去了吗？”
“参加展会吧。”温泠倒是也问过刘闻一样的问题，却没想到韩耀也关心这个，“你管他国外的行程干嘛？”
“你别管我要干嘛，就麻烦你帮我查查他是不是去国外见了个人？”韩耀神秘兮兮的。
温泠好奇，“谁啊？”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韩耀穿好衣服，送温泠出门，“他弟弟身上有件事跟伍家有关，我想搞清楚。”
温泠还想多问，但是韩耀却反常的闭紧了嘴，指着门口的的士，“帮你喊了车，慢走不送啊温秘。”
她心里觉得古怪，便把这件事上了心，回家的路上给贺知川发了条信息，“贺总，事情还顺利吗？”
作为秘书，适当的跟进总是必要的。
出乎温泠意料，很少秒回的贺知川竟然立刻给了回复，但不是回话，而是反问，“你在哪？”
“在家呢。”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她没想到跟韩耀会聊这么久，未免误会，撒了个小谎。
那边没有声音了。
温泠以为他睡了，发了个“晚安”便关起手机。
出租车停在她家门口，温泠下了车，往门口一站，总觉得哪儿不对。
门口的架子上多了双鞋，男款。
熟悉的尺码。
她心跳一顿，悄摸摸的推开门。
屋里很暗，窗帘也是拉着的，所以完全瞧不清里头情况。
她伸手想去摸开关，昏暗中却猝不及防响起一个冷沉的声音，“回来了。”
温泠一颗心完全的沉下去。
没想到贺知川这么晚还会过来。
她开了夜灯，这才看清沙发上冷清的身影。
贺知川看上去情绪稳定，抬眸睨她时眼底是平静的，“坐。”他侧了下脑袋，示意她过来。
温泠识趣的靠在他身边，姿态娇柔，“你几点来的，怎么也没说一声？”她把手机拿出来，像是随手一放，搁在茶几高处。
两条长腿翘起，脚尖有意无意的摩挲他小腿。
“跟韩耀见完面了？”贺知川语气很轻。
“嗯，只是聊工作，聊的晚了些，”温泠试探的伸手搂着他的腰，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许校长给你们题了什么呀？”
贺知川低垂着眼皮睨她，神情莫测，叫她心里忽然打起小鼓，有些忐忑。
“你跟许校长熟不熟？”他忽然问。
“不算太熟。”温泠干巴巴的回答。
“是么，”贺知川忽然勾了唇角，颇玩味的看她，“可许校长好像对你映像很深，一眼就认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