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短促尖锐的哭喊“哇——！”，白芊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坐在了厨房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这一下摔得结实，尾椎骨传来的钝痛和巨大的惊吓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害怕剧烈地颤抖着。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屁股像是裂开了一样疼，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紧接着，那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才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爆发出来。
“呜哇——疼！屁屁疼！哥哥——哇啊——！”
她哭得小脸瞬间涨红发紫，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草灰，糊成一片狼藉。她本能地张开小手，朝着那个扑过来的熟悉身影。
云逸尘的心脏在白浅浅摔下去的瞬间骤停，疯跑过去一把将地上哭得浑身颤抖的小泥团紧紧搂进怀里。
“芊芊，别怕别怕，哥哥在！”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在白芊芊身上摸索检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尖锐：“摔到哪里了？是屁股疼？胳膊疼？腿疼？有没有碰到锅？烫着没有？”
他急切地抓起白芊芊的小手、小胳膊、小腿，借着灶膛里微弱的火光和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焦急地翻看。
嫩黄色的小襦裙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小屁股的位置更是糊了一大片灰黑。
万幸的是，衣服没有被烫坏的痕迹，露出来的小手小胳膊除了沾满灰土，也没有明显的红肿破皮。
云逸尘稍稍松了口气，但白芊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紧紧捂着屁股的小手，让他知道这一下摔得绝对不轻。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白芊芊抱起来，可白芊芊疼得厉害，小身子一碰到他的手臂就哭得更凶，扭动着不肯起来：“呜……屁屁……疼……动不了……哇……”
云逸尘急得满头大汗，眼圈也红了，只能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白芊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大手笨拙又轻柔地在她小小的背脊上一下下拍抚，像云之舟哄她睡觉时那样，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安抚的话：“好了好了，芊芊乖，不哭不哭，哥哥抱着，不动了……揉揉，哥哥给揉揉就不疼了……乖啊……”
哄了许久，白芊芊惊天动地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抽抽噎噎的呜咽，嘴委屈地撇着，时不时还因为抽噎而打个小嗝。
直到这时，云逸尘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回肚子里，后背惊出的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看着那锅“杰作”，再看看怀里哭得惨兮兮的白芊芊，云逸尘真是又好气又心疼。他想起早上自己揣在怀里的肉包子，赶紧掏出来，幸好布包得严实，包子只是有点压扁了，还带着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点雪白的包子皮，露出里面油润诱人的肉馅，递到白芊芊嘴边。
“芊芊，快吃。”
白芊芊抽噎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瞥了一眼那香气四溢的包子，小鼻子下意识地吸了吸，终于张开了小嘴，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抽噎声渐渐平息下去。
趁着白芊芊安静吃东西，云逸尘一边小心地抱着她：“芊芊……那个……你的松花蛋……”
听到“松花蛋”三个字，白芊芊啃包子的动作一顿，小嘴又委屈地瘪了起来，眼看金豆子又要掉下来。
“不是不是！”云逸尘赶紧解释，语速加快：“哥哥是想说，其实……先前夫子吃了你给的那个松花蛋，他说……说味道挺好的！”
白芊芊含着满嘴的肉包子，猛地抬起小脑袋，肿得像小核桃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哥哥，含糊不清地问：“真哒？”
云逸尘用力点头：“夫子还说，这蛋咸味足，很下饭，早上配粥吃特别好。”
白芊芊瞬间重拾自信。
她想着，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没准会有人喜欢这松花蛋呐。
于是，白浅浅急忙奶声奶气道：“那哥哥，我们现在去集市上卖松花蛋，好不好哇？”
云逸尘一怔，学堂今天休息，是他记错了时间，爹爹去木工厂也还没回来……
他重重的点头：“好。”
白芊芊瞬间破涕为笑，刚才还疼得不敢动的屁股似乎也不那么疼了，挣扎着就要从哥哥怀里站起来：“去卖蛋蛋，卖钱钱~”
兄妹俩说干就干，云逸尘飞快地收拾了“战场”——把灶膛里的余烬彻底用水浇灭，锅里的松花蛋和烂菜叶水……呃，这个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暂时盖着锅盖。然后，他找出一个干净的、带盖的小竹篮，把陶罐里剩下的十几枚松花蛋小心翼翼地码放进去，又在上面盖了一块干净的粗布。
白芊芊则努力把自己收拾得稍微像样点，她跑到水缸边，踮着脚，用小手掬起凉水胡乱地洗了把脸，虽然还是像只小花猫，但总算没那么狼狈了。
云逸尘锁好院门，一手拎着装满松花蛋的竹篮，一手紧紧牵着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但精神头十足的白芊芊，朝着离家最近、也是附近几条巷子居民常去采买些零碎东西的那条小街走去。
云逸尘找了个相对干净、人流量也还行的墙根，把竹篮放下。
白芊芊看着周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发出了奶声奶气、却无比清晰响亮的吆喝：
“卖好吃的——松——花——蛋——哟——！”
这稚嫩又突兀的叫卖声，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个路人的目光。
一个挎着菜篮，面容和善的大婶停下了脚步，好奇地走过来，弯下腰看着竹篮里盖着布的蛋：“小姑娘，什么是‘松花蛋’？给婶婶瞧瞧。”
白芊芊一把将遮挡的布掀开，喜滋滋道：“就是这个，下饭最好啦。”
旁边几个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凑近一看，都被那蛋奇特的外观惊了一下。
“嚯！这蛋……怎么黑黢黢的？”
“松花蛋？没听说过啊，瞧着怪……”
“这能吃吗？小丫头，别是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