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这能吃吗？看着就不像好东西。”另一个挎着空篮子的妇人附和道，面上带着明显的嫌弃。
云逸尘的心紧了紧，他下意识地把白芊芊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不是坏的，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最先停下来的和善大婶却凑得更近了。
她似乎没太在意旁人的议论，反而仔细端详着竹篮里的蛋，还凑近闻了闻：“咦？这味儿……是有点冲，但细闻好像也不是臭味儿，有点……有点说不出的味儿。”她抬起头，看着白芊芊，语气温和了许多：“小姑娘，你叫芊芊是吧？告诉婶婶，这松花蛋是怎么做的呀？”
白芊芊一听有人问，立刻来了精神，奶声奶气地认真回答：“用泥巴，还有灰灰，还有盐盐，包起来，放好久好久！”
她伸出小胖手，努力比划着：“下饭最好啦。”
“噗……”大婶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旁边几个原本质疑的路人也觉得这粉雕玉琢的小娃一本正经比划的样子实在有趣，气氛缓和了不少。
“用泥巴和灰腌的蛋啊？”大婶若有所思，又看了看篮子里的蛋：“那剥开来是什么样子的？里面也是黑的？”
“嗯！”白芊芊用力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墨墨的，亮晶晶的，可好看啦！”
“就连私塾的夫子说都说好吃嗷~”
“夫子？”大婶有些惊讶地看向云逸尘：“小郎君，真有夫子吃过这个？”
云逸尘赶紧点头：“是真的，他尝之后说咸味足，配粥特别好！”
她看着篮子里奇特的蛋，再看看白芊芊那双充满期待、仿佛盛满了星星的大眼睛，心里莫名地就软了一下，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行！”大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婶婶信你们一回！给我来一个尝尝鲜！多少钱一个呀？”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去摸腰间的荷包。
“啊？”云逸尘愣住了，他光想着来卖，根本没想过定价。
松花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他下意识地看向白芊芊。
白芊芊也懵了，大眼睛眨巴眨巴，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脆生生地喊：“两文钱！”
先试卖一下，如果很受欢迎的话，再涨价也不迟呀。
“两文？”大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倒是不贵。行，给你两文。”
她利落地数出两枚边缘磨得发亮的铜钱，递到白芊芊面前。
“谢谢婶婶！”
云逸尘反应更快一步，赶紧替白芊芊接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
竟然真的卖出去了！
云逸尘小心翼翼地从竹篮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完整、雪花纹路最漂亮的松花蛋，用干净的粗布包好，郑重地递给大婶。
大婶笑呵呵地接过去，放进自己的菜篮里：“好嘞，要是真好吃，回头婶婶还来买！”
周围人面面相觑，跃跃欲试。
“连王婶都买了……”
“两文钱……倒也不贵，要不……也买一个尝尝？”
“小娃娃总不会骗人吧？那夫子都说好……”
“那……那给我也来一个吧！”之前提水桶的老伯犹豫了一下，也摸出了两文钱。
“我也要一个，我倒要看看这黑蛋有什么名堂！”短打汉子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
“给我也包一个吧。”挎空篮子的妇人虽然还有点嘀咕，但手已经伸向了钱袋。
云逸尘登时喜笑颜开，手微微颤抖着，收钱、递蛋，动作越来越麻利。
白芊芊则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小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奶声奶气地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篮子里的松花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五个，兄妹俩的小钱袋已经叮叮当当装了十几枚铜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青色细布长衫、留着山羊胡须、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他原本只是路过，目光随意扫过街边，却被白芊芊那独特的吆喝声和这边略显热闹的小摊吸引。
老者停下脚步，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竹篮里仅剩的几枚松花蛋上，他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极其诧异的神色，快步走了过来。
“小娃娃，等等！”
老者径直走到竹篮前，俯身仔细地观察着剩下的松花蛋，拿起一枚凑到鼻子前深深嗅了一下，脸上诧异的神色更浓了。
“这……这是‘皮蛋’？！”老者抬起头，语气带着浓浓的惊奇：“小娃娃，这蛋……是你们自己做的？”
“皮蛋？”云逸尘懵了，他只知道白浅浅叫它松花蛋。
老者见他们不懂，换了个说法：“就是这种用石灰、草木灰、盐还有茶叶、黄泥之类的东西，包裹鸭蛋或者鸡蛋，封存腌制很久才成的蛋，外面黑，里面是墨绿色，有松花纹，味道独特，性凉，能泻热、醒酒、去大肠火的！”
云逸尘听得半懂不懂，但“石灰”、“草木灰”、“封存腌制”这些词，倒是和妹妹之前比划的“泥巴”、“灰灰”、“盐盐”、“放好久”对上了！
他连忙点头：“对对对，老爷爷，是用泥巴灰灰和盐腌的，放了好些天呢，我妹妹叫它松花蛋！”
“果然是皮蛋！”老者一拍大腿，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随即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加起来才十岁出头的娃娃：“这……这方子可不多见啊，尤其在这北地，老夫行医几十年，也只在早年游历江南时见过！你们……你们是怎么会做的？”
“是芊芊！”云逸尘毫不犹豫地把妹妹往前推了推，语气里带着骄傲：“是芊芊想出来的，她自己弄的。”
老者看向白芊芊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探究，白芊芊被看得有点害羞，小身子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只露出半张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老者。
“奇哉，妙哉！”老者捋着山羊胡，连连赞叹，他再次看向竹篮里仅剩的五枚松花蛋，眼神变得热切起来：“小娃娃，这些蛋，老夫全要了！”
“老夫的医馆里需要此物，你们可否高价将方子卖给我，老夫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周围人同时瞪大双眼：夺…夺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