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两?!”云逸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擂鼓般狂跳。
周围还没散去的路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一百两?!”
“这黑乎乎的蛋,原来这么值钱,早知道刚才多买几个就好了。”
“这老大夫怕不是疯了吧?”
“嘘……小声点,没听人家说是药铺要用,还是什么‘皮蛋’?好像是个稀罕物……”
老者见他们震惊的模样,捋着山羊胡,笃定地点点头:“没错,一百两,买你们的方子,这‘皮蛋’在江南也是稀罕物,尤其这制作之法,北地更是罕见,老夫的‘济世堂’正需此物入药,若能得此方,百两纹银,童叟无欺!”
白芊芊大眼睛亮得惊人,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卖卖卖,给钱钱!”
“好!痛快!”老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了:“那咱们这就去我的药铺,你们把方子详细写下来,老夫立刻付钱!”
白芊芊懵了,小嘴微张。
写字?她连笔都抓不稳呢!她只会歪歪扭扭地画小鸭子!
她小眉头也皱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对着老者说:“伯伯,芊芊……芊芊不会写字嗷。”
老者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换上和蔼的笑容:“无妨无妨,小娃娃年纪小嘛,这样,你们跟着老夫去药铺,你来说,老夫来写,写完了你们按个手印,这银子就归你们了,如何?”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口:“老夫的‘济世堂’就在那边,地方有点偏,但清净,正好详谈。”
“好!”白芊芊当即欢喜地点头。
云逸尘不疑有他,赶紧把竹篮里仅剩的五枚松花蛋小心翼翼地包好,递给老者,然后牵起白芊芊的小手:“芊芊,走,我们跟老爷爷去拿钱!”
白芊芊也兴奋起来,小短腿迈得飞快,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嘴里还开心地念叨:“钱钱,买糖糖,买肉肉!”
太好了。
一百两又一百两。
距离她过上躺平抱大腿的生活,不远了!
白芊芊和云逸尘跟着老者往前走进了那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高的青砖墙,阳光被遮挡了大半,显得有些阴凉。
起初,云逸尘还沉浸在即将得到巨款的兴奋中,只觉得这巷子幽深些罢了。老者也边走边和他们闲聊,问些家常,语气温和,让云逸尘的戒心又降了几分。
然而,越往里走,巷子越深,岔路越多,房屋也越发破败,行人几乎绝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说不清的怪味。云逸尘的心跳莫名地又开始加速,一种不安的感觉悄悄爬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把白芊芊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老爷爷……您的药铺……还有多远啊?”云逸尘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拐角。”老者头也没回,声音依旧平静,脚步却似乎加快了一点。
白芊芊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四周太安静了,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巷子里回响。
她仰起小脸,看着哥哥紧绷的下颌线,又看看前面老爷爷的背影,大眼睛里流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她的小手心里,哥哥的掌心全是汗。
她低声呢喃:“哥哥,芊芊有点点害怕……”
又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哪里有什么药铺的影子?!
云逸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停下脚步,拉着白芊芊就要往回跑。
“跑,我们被骗了,这根本不是药铺!”
下一刻,走在前面的老者霍然转身。
他脸上那慈祥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哼,现在才想跑?晚了!”
老者动作快得惊人,枯瘦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纸包,朝着兄妹俩猛地一扬——
“唔!”
“哇!”
一大片带着刺鼻甜香味的白色粉末瞬间弥漫开来!
云逸尘只来得及把白芊芊往身后一挡,自己屏住呼吸,但仍有大量粉末被吸入了鼻腔。他只觉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大脑,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老者的狞笑变得模糊扭曲。他最后的感觉是白芊芊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自己腿上,他想要抓住她,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云逸尘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沉闷的“哒哒”声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
头像是被重锤砸过,又沉又痛,恶心欲呕。他想动,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手脚都被紧紧地束缚住了!
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和脚踝生疼,嘴里被塞进了一团又干又硬、带着土腥味的破布,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
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晃动的布帘缝隙里透进来。
他发现自己和白芊芊正躺在一辆狭窄、散发着霉味和汗臭味的马车车厢里。车厢随着行进剧烈地摇晃颠簸,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骨头像是要散架。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旁。
白芊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也被同样的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只无助的小粽子。她的小嘴同样被布团塞住,粉嫩的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颤动。
她似乎还在昏迷中,小小的身体时不时因为颠簸而痛苦地抽搐一下。
云逸尘的心当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愤怒、恐惧、自责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着他!
他太大意了,竟然被一百两银子冲昏了头脑,轻易相信了那个老者,天上哪有此等掉馅饼的好事?
这时,马车外清晰地传来了两个男人粗声粗气的交谈声,伴随着车轮滚滚和马蹄声:
“嘿,老鬼头,行啊你!这次手气不错,一次就弄到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