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在前面开车，他频频回头看宋牧则，对方自从离开老宅后，整个人都如同处在一片阴郁中，周身冷凝的气场有如实质。
哪怕在听完康岫说的那番和他爷爷有关的过往后，宋牧则也没有点头答应和越玫订婚。
宋家亏欠越家是真的，他会用所有手段补偿，甚至当着康岫的面直接安排着给越家注资，甚至还投资了不少明眼人看都会赔本的项目，他会用所有手段盘活岌岌可危的越氏，却不会因此娶越玫。
可康岫仍旧不肯松口。
宋牧则眉头紧皱，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康岫是从四年前才铁了心一定要他娶越玫，而这些，好像都是从越玫第一次参加肯塔西大赛并获奖之后开始的。
“老太太念旧情，”陈宗叹气，“越玫小姐照顾老爷子大半年，老爷子也教了她画画，老太太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宋牧则掀起眼皮冷冷看他，陈宗立马噤声。
收回目光后，宋牧则重新陷入沉吟，陈宗状似无意的一句劝慰，却在他心中激起不小的波澜。
补偿越家的手段千千万，没必要非得让他“以身相许”，康岫在这上面执着的有些不正常了。
“您不去看看苏小姐吗？”陈宗忍不住问。
听见苏宝尔的名字，宋牧则心中的郁结才算散开一点，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和苏宝尔的对话框中有对方发来的零星几句话，他全都没有回复。
宋牧则抬手盖住眼睛。
他当然想见苏宝尔，在康岫生日宴后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宋牧则还是放弃了。
被最敬爱的奶奶和最好的兄弟联手算计，太狼狈了，再加上又有宋老爷子的事横亘在这里，宋牧则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和往常见到苏宝尔的时候一样，从容冷静清醒又理智。
越在意一个人，就越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堪。
更何况越玫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个时候再见苏宝尔，除了会让他束手束脚没有任何意义。
宋牧则吐出一口浊气，嘶哑着嗓子开口：“陈宗，你话越来越密了。”
陈宗面露为难，将自己刚收到的消息递给宋牧则——
康岫竟然在宋牧则离开后，去找了苏宝尔！
看清上面的字后，宋牧则瞬间明白了康岫想要做什么，顾不得别的，直接让陈宗调头。
……
苏宝尔的家中一片狼藉。
康岫弯腰捡起苏宝尔散在地上的一张练习稿，一把抓住她：“这是你画的？”
满心愤然的苏宝尔搞不懂她的意思，直接毫不客气甩开康岫。
康岫脸色发沉继续问她：“你的画是跟谁学的。”
就在此时，防盗门被人推开，一道冷沉的男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奶奶。”
是宋牧则。
看清来人后苏宝尔不由得就是一愣，而康岫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可她却不像以前一样强横，看宋牧则时眼神躲闪，“你怎么来了。”
宋牧则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画，还有旁边一脸怒容的徐心蓉和楚宁，心中基本已经将刚才发生了什么猜测了个大概，他安抚性十足的拍了拍苏宝尔的肩膀，然后弯腰将安东尼的那幅画捡了起来。
“宋家的家风应该不至于跌份到把别人送的礼物还回去、然后还故意破坏掉，”宋牧则手指碰了碰画被弄破的一角，“您从小教我做人该有教养，我记得很清楚，您呢。”
康岫脸色瞬间难看，同时难以置信开口：“你要我和她道歉？”
宋牧则眼里只有明晃晃三个字——
不然呢。
“宋牧则！”康岫忍无可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瞥了眼一侧满脸隐忍怒意的苏宝尔，宋牧则眼底颜色发暗，“您觉得呢。”
给自己亲孙子下药、联手外人算计孙子的奶奶？宋牧则只觉得讽刺。
康岫深吸一口气，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祖孙俩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最后康岫冷不丁发出一声苦笑，“真不愧是我辛辛苦苦疼到大的外孙。”
这话一出来，宋牧则垂在一侧的手指骤然捏紧。
“我让你娶越玫，是为了让你不沦落到个不仁不义不孝的境地，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为了个外面的女人忤逆我，”康岫满是失望的对着宋牧则摇头，“我到底是养了头白眼狼。”
这句话如同利刃，直接刺中宋牧则心脏。
“补偿越家的方式千千万，我已经给他们家注资给他们家生意，有我在越家比起当年只会更上一层楼，”宋牧则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口气彻底冷了下来，“有些话挑明了没意思，您让我娶越玫，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康岫脸色瞬间一白。
宋牧则刚才一闪而过的失态已经被他收敛了回去，他看向康岫时眼神冷的刺骨，如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然和居高临下。
“您有句话说的很对，我现在翅膀确实硬了，拒绝一桩婚事的能耐还是有的，”他冷着声宣布，“我不会娶越玫，您再逼我，我就当没您这个奶奶。”
听着他的话，康岫满眼震惊的僵硬摇头，最终从宋牧则坚毅的眼神中看穿了这句话并不是简单的威胁，最终在巨大伤心的刺激下，转身夺门而出。
“砰”的一声后，空气陷入跌到冰点的安静。
苏宝尔此时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宋牧则将安东尼那幅画皱褶破损的那角抚了抚，然后放到了她手中。
“我还有事，”宋牧则压抑着自己激烈的情绪，表情反而比平时更冷然，“这两天如果有事你可以联系陈宗帮你处理。”
说完之后也要离开。
苏宝尔终于忍无可忍，劈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拔高：“——宋牧则！”
她抓到了宋牧则胳膊上那道草草包扎的伤口，宋牧则痛的表情扭曲片刻，但还是僵硬着将苏宝尔攥紧自己的手移开。
苏宝尔的心瞬间冷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