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顺路的，我打车回去。”
苏宝尔话音刚落，那辆迈巴赫降下了车窗——
“让你上车就上车，越玫邀请你陪她逛街，现在送你回去，这叫礼尚往来，你磨叽什么？”
男人的分贝虽然不大，但冷然的口吻把那股子不耐发挥得淋漓尽致。
明明昨晚，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一觉醒来对她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苏宝尔脸色僵了一下，为了不让越玫发现端倪，尽量挤出了笑意：“那就麻烦宋总了。”
她说的话客气而官方，乍一听和那些喜欢讨好宋牧则的陌路人没什么不同。
越玫自然而然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
“牧则，我给你挑了一条领带，你要不要看看？”
女人温声细语，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条深灰色的领带。
领带材质是羊毛的，内衬有夹棉，黑金暗纹，非常适合秋季，设计也是偏向英伦复古款，不会太商务，又不失正式。
宋牧则看了眼，表情没有动容，单手拿过来，直接系上。
他动作行云流水，越玫都愣了一下……
这种领带一看就是女人给他挑的，宋牧则戴上去吃家宴，纯粹是哄奶奶开心。
旁人却不知道，还以为他多喜欢这条领带，喜欢到当场就戴上了。
苏宝尔目睹全过程，把脸偏向了窗外，感觉车内很闷。
她呼吸不太顺畅，连同那条她认为适合宋牧则的领带，也备感刺眼。
到了一个路口，宋牧则直接把车停在了边山：“下车。”
只顺半路的事，宋牧则当然没那闲情把她送到家门口。
越玫正想说点什么，苏宝尔已经推开车门了。
“牧则，苏小姐家离这也没有很远，不差捎这点路的。”
越玫的语气带了点商量，话里还有一丝小女人抱怨的娇然。
宋牧则不以为意：“没那个时间。”
后面越玫似乎还说了两句什么，苏宝尔听不清了，她已经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那一秒，迈巴赫扬长而去，好像为她多逗留一会，都是在浪费时间。
＊
昨天越玫就感觉到了不对，现在看这两人的相处，更是笃定了她的猜测。
宋牧则虽然没有对女人客气的习惯，但也不会这样态度恶劣，这种劣性不是对一个女人的讨厌。
她清楚，宋牧则如果真的讨厌一个女人，是连上他车的机会都没有的。
那会是什么？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宋牧则这样多变……
宋家老宅，是非常传统的四合院。
老太太喜欢静养，除了一些需要聚家宴的节日会热闹热闹，别的时候这座府邸都有些冷清。
老太太出身书香世家，对国画和书法都有研究，喜欢肚子里文墨多的女孩，越玫就很合她的眼缘，她对越玫那是赞不绝口。
刚进大堂，越玫就抱着她，俏皮道：“奶奶，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她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唐岫是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
“越丫头留学回来，人更洋气了，”转头又对宋牧则抱怨，“现在的季节昼夜温差大，你也不提醒小玫穿件外套出来，冻坏了你小子得负责！”
她这个孙子，她了解，嘴里没两句能听的话，又不会哄人又不体贴，亏得长了一副好皮囊，不然哪有女娃子喜欢。
果不其然，宋牧则漫不经心道：“成年人还能感觉不到冷然？冻不着。您把心放肚子里。”
唐岫被气的，都想抬手给宋牧则的后背来一掌。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老人拉着越玫吐槽。
“奶奶，牧则说得也对，他平时工作忙，我不求别的，倒希望他对自己身体上点心。”
越玫这明晃晃维护宋牧则的样子，只会让老人更开心，给老人一种他们很恩爱的错觉。
唐岫余光瞥到宋牧则戴的那条领带，笑了笑，拍拍越玫的手，消了气。
厨娘端好所有的饭菜，三人一桌，画面看起来温馨，基本上都是老人和越玫其乐融融在对话。
宋牧则慢条斯理用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矜贵，看起来没有参与其中，又每时每刻都在专注。
老太太偶尔点到他，他都能结合话题应答如流。
他对奶奶，有超乎寻常人的耐心。
“你们俩，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重孙？”
老太太要么不提，一提就这么炸裂。
越玫红了脸，看着宋牧则……
男人反应倒是冷淡：“我不喜欢小孩。”
唐岫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我还不喜欢小孩呢，还不是把你拉扯大了？要孩子的事可以不急，婚事得先定下来吧。”
宋牧则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飞机事故永远离开了，是唐岫带到身边带大的。
这么些年，宋牧则把公司做大到这般地步，已经是京圈里地头龙了，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了的项目，也没有人敢和他争。
别人想在他跟前说上两句，至少得上门拜访宋老太太两三个月，又是陪下象棋，又是切磋书法的，把老太太哄高兴了，才有机会跟宋牧则谈。
足以可见，宋牧则有多敬爱家里的老人。
“知道了。”男人应声。
老太太这才舒展眉眼。
听到订婚的事有了苗头，越玫压下心底的喜悦，半阖的双眼流露羞涩，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点盼头。
晚宴结束后，宋牧则来了后院。
老太太正在照竹林画竹，听到动静，她抬眼问：“怎么没送越丫头回去？”
“等会就送，”宋牧则迈开长腿，径直走到石桌面，开始帮着研磨，动作娴熟，“奶奶，你很喜欢越玫？”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老人作画的动作微顿，仅过一秒，她收了笔锋，画完整最后一片竹叶。
两年前越玫要出国留学，唐岫有点舍不得，是越玫以要学成归来，进宋牧则公司为由，这才让老人家欣慰不少。
越玫付出那么多，唐岫都看在眼里，她理说应当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玫。”
末尾，老人又补充了一句：“你待她好一些，她为了你才去留学的。”
宋牧则眉头微拧，没反驳老人什么，应了下来。
在后院陪老人作画近乎一个小时，他才离开。
车上越玫已经等了他许久，看到他上车，轻快道：“奶奶是不是又唠叨你了？老人就是……”
“你留学，是因为你能力上的不足，为了提升你自己才做出的选择，”宋牧则打断她说的话，脸色沉郁，“别在奶奶跟前乱说话，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