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苏宝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得去给你换毛巾。”
宋牧则嘶哑着嗓子开口：“我想和你谈谈。”
听着宋牧则的话，苏宝尔沉默半晌，然后笑着摇摇头，挣开宋牧则的手后，拿着毛巾去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宝尔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宋牧则贸然出院，甚至还在自己楼下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苏宝尔说是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感动完了呢？
她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卧室，狭小的空间和老旧的陈设，宋牧则躺在那里，像是意外闯入农户的王子。
这段时间混沌的脑子随着此刻逐渐变得清晰。
从襄山项目起，不论是越玫明里暗里的陷害、还是康岫三番两次的针对，甚至在毕业典礼上差点断了她在业内的所有发展。
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苏宝尔此刻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这一切的根源，不过就是因为宋牧则而已。
一个男人，哪怕她再喜欢，都不值得她赌上前途。
她甩着手上的水走出来，手中还拎着一块被冰水泡透的毛巾。
宋牧则看着苏宝尔，没来由就从她表情中看出来一丝之前的冷漠与疏离，这个发现让宋牧则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强行将这点不适压了下去，直到苏宝尔将毛巾递到他面前。
虚弱的宋牧则不像平时那样气场压人，反而有种少见的脆弱，看的苏宝尔心中有些不忍。
她这点情绪的波动骗不过宋牧则，抓住这一点，宋牧则故意示弱，放柔声音用沙哑的语调开口：“我伤口疼，连手都抬不起来。”
隐隐还带了点撒娇的意思。
就在宋牧则闭眼满足等着苏宝尔和从前一样，温柔将毛巾搭在他头上的时候，苏宝尔冷冷从口中吐出四个字来——
“宋总，别装。”
宋牧则的表情跟着一下变冷。
紧接着冰霜爬满他棱角分明的脸，刚才的脆弱仿佛都是苏宝尔的脆弱。
宋牧则冷冷开口：“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宝尔看他的眼神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我已经从宋氏离职，现在的你和我连最基本的雇用关系也不存在，我希望我们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宋牧则冷笑一声，但他还是敏锐抓住了苏宝尔话中的重点。
“开除你是我奶奶趁我昏迷的时候做的决定，”宋牧则盯死了她的眼睛，“现在我回来了，你随时可以回来上班。”
回答他的只是苏宝尔轻描淡写的一声浅笑。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苏宝尔从一旁拿过手机，“您的伤情不能再拖，我现在联系医院，想必陈宗还在楼下等你，一会就让他送你回去。”
宋牧则咬着牙：“苏宝尔。”
苏宝尔并没有理会他隐隐带着的怒气，拨通电话三言两语交代完细节，然后就要转身出卧室。
既然没有关系，那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就显得太暧昧了。
“我让你走了吗。”宋牧则冷着嗓音叫住她。
苏宝尔的手搭在扶手上，她低头叹出一口气来，回头看宋牧则，“我已经答应了万安那边，最迟后天就会去入职。”
“所以宋氏的位置，您不用留给我。”
宋牧则盯着她的目光有如实质，像是想把她直接刺穿，“你想清楚了？”
“我是被宋氏辞退的，按照劳动法，公司应该赔给我N+1的补偿，”苏宝尔眼神平静，“想必宋总不会扣我这点钱吧。”
“砰”的一声，放在床头的水杯被宋牧则狠狠摔在了地上。
很快陈宗就出现在门口，扶着宋牧则离开。
苏宝尔全程安静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多余的举动。
……
路上，宋牧则双眼猩红，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怒气。
陈宗频频回头，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
原本以为今天宋牧则可以和苏宝尔把这段时间的误会都说开，却不想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万安，是赵景礼名下的产业。
想到苏宝尔毕业典礼那天，赵景礼陪着她有说有笑，又送花又帮忙戴学士帽，宋牧则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半晌后他突然叫了陈宗一声。
陈宗应下。
“我问你句实话，”宋牧则单手支着额头，目光无神落在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路灯上，“我和赵景礼比起来，到底差在哪里。”
陈宗显然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愣住了，就连手底下扶着的方向盘都跟着打了个滑，随后他心惊胆战从后视镜上看宋牧则，“您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回应他的只有宋牧则过分平静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后，陈宗隐约意识到宋牧则这是认真的了，他额角渗出冷汗，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说辞。
半晌后他尽量圆融的回答：“您现在的成就是赵家那个少爷十年都赶不上的。”
听到这里，宋牧则仿佛被逗笑了，他垂着眼睑哧哧笑了半天，最后怅然看向窗外。
——
苏宝尔到万安的第一天，楚宁就热热闹闹忙活着要给她办个欢迎仪式。
苏宝尔站在她身后，看着楚宁如鱼得水的安排着每一项工作，总觉得有些幻灭，毕竟就在不久前，楚宁还只是宋氏一个低眉顺眼的实习生，虽然有些棱角，但远不如她现在展现出来的真正面目吸引人。
摇头叹气半晌，苏宝尔走上前来，“不用这么麻烦。”
“那哪行，”楚宁狡黠眨了眨眼，“你不知道我为了把你挖来万安花了多少功夫。”
苏宝尔莞尔一笑，“比如说在宋氏的设计部当卧底？”
楚宁立马“咯咯”的笑了起来。
最后的欢迎仪式还是没有办成，苏宝尔不喜欢高调，作为空降来的主管，太容易招来不满了，更不用说现在由副总亲自给她办欢迎会了。
树大招风，这是苏宝尔在宋氏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楚宁也理解她，索性晚上叫了赵景礼，三人一同在公司附近一家档次不错的餐厅简单庆祝了一下。
期间苏宝尔还是没忍住问了楚宁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氏，楚宁晃了晃手中高脚杯，笑眯眯看她：“真的想知道啊？”